其实宋阙差点儿就决定这么做了,天知道他刚才用了多大的克制力才只是将手放在言梳的头顶摸一摸,而不是把人直接抱在怀里,直想要勒得对方喘不过气,恨不得揉进自己的心窝里。
宋阙怕言梳是因为那半颗内丹一时冲动,对方不知道她将自己比作雏鸟时对宋阙的打击有多大。
但宋阙不会给言梳太多考虑的时间,就一晚上,这是他忍耐的极限。
结果这一晚,言梳辗转反侧想着要不要半夜去敲宋阙的房门,宋阙也是坐在窗边望着东方,万分迫切地等待天亮到来。
至少那时候他可以说服自己,小梳考虑几个时辰了,还没改变心意,她是认真的。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薄云照入眭川城中,没照进小客栈的院落里,谭青凤睡了一整夜的凉椅,早上被风冻醒,一声惊天动地的喷嚏惊落了槐花,簌簌盖在了他的身上。
最终这小院子里,也就只有一地槐花,谭青凤走了,没和宋阙打招呼。
他们的告别昨夜就已经结束了,或如谭青凤所言,今后他们未必再会见面,但他还是想言梳平平安安,这样宋阙也能完好无损,他们俩长长久久的,说不定哪日等谭青凤也练成了上仙,还能来见一见故友。
不过他没宋阙那么厉害,那一日恐怕得等上个几万年。
太阳初升,宋阙一夜都不觉得困,早间更是精神抖擞,他下楼去小厨房路过后院时都没发现谭青凤已经走了,便让厨房让出两节蒸笼,打算给言梳做早点吃。
言梳也在等天亮,她打了个哈欠盯着自己的房门,半晌没等来宋阙,言梳的心里就很没底了。
宋阙昨天晚上还对她说喜欢的,不会一夜过后就不喜欢了的,但他让她好好想想,到底是要想什么?反正言梳这一夜什么也没想,光回忆过往了。
一会儿是与宋阙第一次拉小手,一会儿是主动去嗅宋阙身上的香味,还有些过于旖旎的画面,言梳揉了揉鼻子。
虽说不知要想什么,但宋阙一定不是要她想这些。
直到太阳都完全升起来了,言梳也没等到宋阙,她心里有些慌,在房间实在坐不住,山不就我我就山,言梳随意用水糊了几下脸便出门去找宋阙。
昨夜落在走廊上的糕点已经被小二清理了,言梳走到宋阙的房门前抬手敲了敲,没人回应,但房门也没锁,她轻轻一推就开了,宋阙不在里头。
言梳的心里忽而有个荒唐的想法,宋阙该不会是跑了吧?
这个想法一出,她就立刻摇头,右手不自在地捏着左手手背上的软肉,捏了好几下,直到手背变红了,她才听到隔壁自己房门前传来的声音。
言梳从宋阙房中小跑出来,而宋阙则端着一盘糕点与早饭站定于她的房前,两人错开彼此的住处,意外会如此碰面。
宋阙眨了眨眼,见言梳从自己房间出来的那瞬,心都软了,那软得就像是白胖的面团,随着言梳看着他的眼神一戳一个坑,酸酸涨涨的,坑再慢慢回弹。
宋阙没执意要去言梳的房间,而是改了方向朝对方走去,等站定在她面前时才抬了抬手上的托盘道:“进来吃吧。”
言梳眨了眨眼,摸着脖子哦了声,小碎步跟上宋阙时才发现宋阙端来的是红豆糯米团子还有芝麻蒸糕,那芝麻蒸糕切得方方正正,小小一个,一看就知道是他自己做的。
言梳坐在桌边,盯着芝麻蒸糕看了许久,她记得之前她错过一次,那盘芝麻蒸糕被雨水泡烂了也没吃上嘴。
宋阙拿了筷子递给对方,言梳双手接过,宋阙一眼就看见了她手背上的红痕,皱眉握住了她的手腕问:“这是怎么回事?”
言梳手一抖,瞥了一眼手背,不太好意思告诉宋阙,这是她以为宋阙跑了,紧张之余为了镇定自己捏的,便撒谎道:“不知道从哪儿蹭到了。”
宋阙的指腹覆盖在上面轻轻擦过,他问:“痛不痛?”
当真很心疼的样子。
言梳摇了摇头,额前的发丝因为她粗暴的洗脸方式还是湿的,一缕一缕地弯曲着,宋阙将她的头发整理好,在言梳吃下一口芝麻蒸糕时才问:“你想好了吗?”
言梳这口蒸糕险些噎着,她用力吞下,小脸涨得通红地点头。
宋阙的眼神明显深了些,言梳看得出来他很高兴,因为宋阙的眉头平了,周身的气场也如春风化雨般,顿时柔和了下来,可他还是固执地又复问:“确定好对我的感情了吗?”
“你曾说过,彼时你是雏鸟,我是助你成灵的恩人,误会了恩情是喜欢。”宋阙的瞳孔漆黑,言梳清晰地在其中看见自己耸着肩膀的倒影。
宋阙的身子往前倾了倾,暧昧的压迫朝言梳逼近。
他像是剥夺了言梳周围的空气,让她呼吸不畅,心如擂鼓。
宋阙不容言梳避开自己的视线:“那现在,你能确定你不是因为我的内丹而心存感激,再次误会吗?”
言梳也没打算避开,只是她觉得宋阙的眼神像是要随时吃了自己的野兽般,她紧张得连耳尖都红了起来,尽量放缓呼吸道:“我……我是喜欢你的。”
“是喜欢吗?”又问。
言梳小声咕哝:“……是。”
“是吗?”再问。
“是!是喜欢!”言梳这回声音大了点儿,直觉她如此做,宋阙会开心些。
果然,宋阙的眼中似有火花跳跃,但氛围尚未打破,他压下心中呼之欲出的海啸,声音不再那么生硬,忍不住柔下来问:“不是对待亲人、恩人、友人的喜欢,是想要与我成为夫妻的喜欢吗?是能牵手、拥抱、亲吻……”
宋阙的喉结微动,声音顿了一次,而后像是绵密到化不开的糖,将言梳牢牢缠在花蜜上般,说出最后半句话。
“是能做更过分的事情,是那种喜欢吗?”
言梳觉得自己都快烧起来了,眼前面对的宋阙有些陌生,强势的攻击性叫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昨夜的胡思乱想又重新灌入脑海,她像是颗熟透了的蜜桃,还隔着沸水蒸煮,随时冒烟。
宋阙没再问,但也没放过言梳,非要她的一个回答。
言梳不轻不重地嗯了声。
好在,宋阙没有像开始那样步步紧逼,他看向言梳的目光如暖阳般晒得人心口温热。
就好像刚才不断朝言梳这边倾过来都是一场错觉,他又腰背笔直地坐在距离言梳一臂远的圆凳上,眉眼弯弯,将餐盘朝她推过去,道:“快吃吧,凉了味道会变差。”
言梳一边吃,一边抬眸朝宋阙看过去,对方也只是笑着看自己吃早饭,回到了从前那种与人为善的温柔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