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无云见状,知道他此刻已经高兴的不分轻重,安抚道:爹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不必如此。
暗楼的消息时刻关注着段炎淳的动向和安危,所以段无云清楚他的行程。段炎淳如今距离花锦城不过一两日的光景,通知与否都一样了。
不告诉爹,也得告诉娘。段秋好起来,她的心结也能解开了。
段秋受伤后,段家人的态度都是对事不对人,没有迁怒沈家,但段夫人心里始终是不痛快,她不想兄妹难做,也不想段炎淳难做,这些年留在本家,一步也没踏入花锦城。
段寒舟提到她,声音里有两分失落。
他娘和姑姑的关系一直很好,未嫁之时便是至交好友,出了这种事大家心里都不好受。与其留在花锦城低头不见抬头见,不如直接永不相见。
段无云明白他的意思,道:别担心,这事交给我。
当年的事真相如何姑且不论,段秋恢复是件大事,确实应该让段夫人知道。
段寒舟安排的雅厅靠近天井,打开窗户就能看见院中的景色。沈灼对这里印象深刻,因为是从前玩闹的地方,一些小时候的布局还保留着,没有改变。
段寒舟让人上茶,段无云还没落座便先离开了。他要去安排刚刚和段寒舟说的事,消息越早传出去越好,但也不能闹的人尽皆知,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亲信。
沈灼和段寒舟多年未见,这会儿面对面坐着却是无话可谈。他们之间存在的隔阂让两个人各有心思,沈灼虽然能拿捏段寒舟的性子,但也知道段无云不在,要是又惹哭了,这次可没人帮着哄。
相比之下,凌霜雪更为自在。他打量着眼前这间雅厅,看见墙角的案桌上搭了一个高台,上面放了一排泥娃娃。一个个生动形象,性格鲜明,不需要问,凌霜雪也能把它们和原型对上号。
那是沈灼他们小时候在集市上让人照着捏的,少年意气的沈灼和漂亮的段寒舟勾肩搭背,笑的前俯后仰。段无云一脸冷漠地跟在他们身后,目光落在段寒舟身上。另一边是手拉手的段秋和公输彤,公输琼手捧书卷,目光看向远处。
段寒舟一直留着这六个娃娃,这是曾经的他们。
许是凌霜雪打量的时间有点长,沈灼的视线也被吸引过去,他看见娃娃一愣,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还留着啊。
段寒舟瞪他一眼,道:怎么?我没丢掉你很失望?
怎么会?我是高兴,受宠若惊呢。沈灼露出一张无害的笑脸,他以为段寒舟那么生气,就算不丢掉也会把这六个小娃娃放在看不见的地方,眼不见心不烦。
段寒舟看着小人,彼此的身上还有那点影子,好似从未变过,大家还是从前的模样。
除了沈灼,准确说是这些年的沈灼。
我刚才问的话你是一句也没回我,你就打算这样算了?段寒舟的视线转过来,落在沈灼的身上。
他男生女相,却不会让人觉得阴柔,反而是恰到好处的漂亮,眉目柔和也不失英气。他眼若桃花,带着一点水雾般的迷离,恃美行凶。
沈灼回想了一下段寒舟刚才的话,总结起来也就一个问题,为什么不回来?
这些年不是我不想回来,而是我也有苦衷。你看我这一有机会,不是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吗?
你有苦衷就能躲起来当缩头乌龟?人不见影,连话也没一句?段寒舟不依不饶,那眼神死死地盯着沈灼,恨不得在他身上看出来两个窟窿。
他们兄弟二人打小就是相互抬杠的性子,就是现在也不例外。
沈灼讪笑,心想该怎么给段寒舟解释才好。关于夺舍一事,此前在宗门人多口杂,半点没透露。出了宗门,见了家人,该猜到的都猜到了,不该猜到的也隐隐有所感觉。
这件事其实瞒不了多久了,但幕后黑手还没影子,沈灼就干脆的能拖一时算一时。
段寒舟是何等了解他?见他眼神飘忽就知道他在想借口,冷哼一声,道:我可以给你时间慢慢解释,但你要是敢骗我哼!
这话里的威胁不言而明,段寒舟要真相,而不是谎言。哪怕这个真相需要一点时间才能知道,他也不介意。他都等了四年,还怕多等几天?
沈灼松了口气,道:你放心,等到了时候,我一定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
这就是变相的承认还不能解释,段寒舟张了张嘴,骂人的话都到了嘴边,眼角余光扫到一旁喝茶的凌霜雪,便又咽了回去。对于凌霜雪的身份,他自己解释的是个山野闲人,段寒舟却不敢小瞧他。能让段无云心生警惕的人,又怎么会像表面看起来这般无害?
段寒舟不在纠结询问沈灼为什么不回来,转移话题,问起别的事。
你在宗门和人纠|缠不清,闹的沸沸扬扬,大陆上人尽皆知。这次你回来,怎么不把人带回来看看?我倒是好奇得很,是个什么样的天仙绝色,才能让你鬼迷心窍,忘恩负义。
沈灼愣了一下,他回来那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要是段寒舟不说,他都快忘了自己和江凌还有这一段过往。
下意识的,沈灼朝凌霜雪看了一眼。段寒舟说的直白,哪怕没有这回事,沈灼还是没由来的心虚。
他见凌霜雪神色如常,并未在意,心里才松了口气,笑道:那不过是场误会,江师弟心有所属,他的意中人你也不陌生,便是墨家墨卿语。
段寒舟没有错过沈灼的眼神,他微微挑眉,眼底闪过一抹异色。凌霜雪面容俊美,但和他的模样有所区别,他是明显的女相,而凌霜雪轮廓分明,剑眉星眸,鼻梁英挺,不难看出男子特性。
段寒舟的第一反应还以为凌霜雪便是传闻中的那个人,但很快沈灼的话打消了他的这个念头。沈灼那一眼,更像是怕凌霜雪误会。
段寒舟嘴角微扬,佯装毫不知情,冷笑道:墨家的乘龙快婿你也敢抢?你这些年吃点苦头倒是不冤了。
沈灼想到故事中江凌和墨家的关系,他亲手摧毁了墨家,对墨家恨之入骨,哪怕是爱情也不能消弭恩怨,不由地感慨道:乘龙快婿怕是不见得,江师弟为人和墨家不是一路。
段寒舟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别扭,白了沈灼一眼,道:你到底是站在那边的?还是你对这个江师弟余情未了?不然为何处处为他辩解?能喜欢墨家的人,他能是什么好货色。
段寒舟对墨家没有好脸色,干脆的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在他看来,在墨家那个大染缸里,就是莲花丢进去,也能染的五颜六色,简直就是没救了。
沈灼哑然,他当初也对江凌抱有偏见,但是经过后来的相处,逐渐摆正心态,觉得江凌也还行。毕竟是顶着主角光环的人,身为气运之子,人品没话说。
只不过是遭到冒牌货的连累,白白丢了些名声。沈灼是同情他的,这会儿不免为他辩解一二。
段寒舟却坚持己见,沈灼见他这幅模样,不由地想起当初的曹疯子,他把两个人的态度放在一起,啧了一声,心道:难不成因为都差点成了大舅子,所以才会那么暴躁?
江凌的故事里,段秋也是他的红粉知己之一。这就是后宫文的不合理之处,凡是出彩的女子,不和主角沾边都不行。
沈灼想了想,故事里段寒舟对江凌也没那么看不过眼,只不过是格外嫌弃。
段家人对感情的忠诚度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江凌踩了底线,也难怪段寒舟不待见他。
沈灼了然,放弃继续为江凌辩解。转而问起墨家的情况,他见过的墨卿语和原著里的柔弱姑娘有着不小的出入,段寒舟的无差别攻击,让他心生警惕。
据我所知,墨卿语和墨家还是有所区别,她身为墨家唯一的直系小姐,在家中备受宠爱,为人善良温柔,并不与人交恶,名声也还好。沈灼总结了原著里墨卿语的性子,就是个没有攻击性还被家族当做工具的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