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树影斑驳,虫声寂寂,冷风嗖嗖,走上几回,也蛮好的!
李茶忙着为旅行社带团出国,我则少了一个谈心的人。
我喜欢红砖道上的落叶,踩上去有着蟋蟋嗦嗦的声音,也喜欢腐叶和着泥土的味道!
园里的猫族一隻也不见了?
流浪狗来了又去,去了又来!飘忽不定,跟那些斑鳩一样,牠不在时,你不知道牠什么会来?牠在的时候,你也不知道牠什么时候会离开?
幽暗是一种阴德,可以读出一个人的人格如何?我总是心存善念的走过!
那里有很多不可少的味道,比方狗屎的味道?老樟树的味道,草地的味道,人的汗味都是不可少的?
树影斑驳则是一种恩物,投射在你的心中。
非善非恶,纯喜。
我听说那个诗人,已经六十一岁了,在台北,孤独的租了一间雅房六千元,活了下来,他在旅行社当随团解说员,有人认得他,也有人不识他,恐怕也有人怀疑,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他?他怎么会在这里?就好像在百货公司的专柜遇到崔台青一样的奇怪?
他曾经是个红人,活跃在民国六十年到八十年间,他写散文,极短篇,后来又主持电视节目,他的笔名叫苦花,苦楝仔花。
我记得在民国八十四年时度耶诗人还问我要不要跟苦花见个面?请他拉拔一下!我当然拒绝!我虽一直不红?出道比他快!在文檀也早有一蓆之地。
写作要想名利双收很难?
像苦花那样能有几人?
而我现在还可以写?就是一件幸福的事?又有鲜网可以发表,我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现在苦花也没什么好羡慕的了?我反而有点同情他!
人生是必须去经营的!
写作不是主要的经营项目?因为得不偿失!当副业可以。其实当布施也可以啦!只要你的文章可以利益眾生?即在法施!不是很好吗?
人老了,戒之在得。
看开点,活在当下就可以了!
管他的?莫比较!
因此夜间的散步,成为一种莫大的幸福!而这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可以说:每夜皆有新意!
叫老人家沾沾自喜!
那些女人,每天都会来这个公园跳土风舞。
我有一次坐在矮墙上等素贞,那是一个冬日的初夜,幽暗中,起了冷雾,我一直等一直等,躲在一棵发财树的阴影下。
那些女人,一个一个走过我的身边,她们散会了。
我以为她们会投给我一个又一个好奇的眼光?其实没人理我?
我穿着牛仔短裤,理光头,只穿着一件夏天穿的薄汗衫。像一个流浪汉的坐在那里!不!像一个疯子的坐在那里!
一动也不动!
机车消失以后,又出现了脚踏车队,最后才是轿车!
那一次是素贞打电话叫我下去等她。
她要跟我去买水果,并且,散散步,说说话!
终于有人站在我前方,叫我:「老爸!老爸!我来了!让你久等了!」
又说:「安亲班有一点事耽搁了!」
「没关係!」
「我们走!去对街的转角买水果!」
她穿着一件长外套,是紫黑色的,紧身裁製,里面则穿着薄薄的小衣和窄裙。年近四十的女人,眼光依然闪亮着迷人的光彩,并没有变胖?
她押着我走了。
我们反身走过巷路,走出大马路,不久就来到转角的水果店,那里灯火通明,照亮着所有可爱又可口的水果,好像每一颗都很诱人似的?
「不要买太多!」
「好!」
素贞一付拼命採购的架式?为我所害怕!
「什么都很便宜耶!」
「才怪!钱不好赚!」
「唉呀!老爸!你闭嘴,真扫兴你!」
「哦?」
我凑过去小声的问:「多少钱?」
素贞大声说:「还没问!」
老闆跑过来,「我来!我来!」
就在电子称上按来按去,然后说:「二百七十二元,老师,算您两百五就好!」
「两百五?哗!」我叫起来!
「闭嘴!」素贞把我拉到一边,说:「不给你吃喔!」
「乖乖的站着。」
「哦?」
害得那个年轻老闆窃笑不已!
「他是您老爸?保养得很好,身体也很健康哩!」老闆说。
素贞却说:「好看而已!」
「好看!」
狐疑的老闆说:「他是您老公?」
「嗯!」素贞点头称是!
「不够力?果汁加维他命c!」
我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在回家的路上,我发飆了,「是你自己不要的?说什么:好看而已?」
女人振振有辞的说:「我说的:好看而已!是谦虚的话。阿不然?我说:我ㄤ那个好大,又很会作?不能这样说吧?老爸!」
「喔?」
「疑心病,呵!」
「没事你买水果干什么?」
「吃呀!」
「吃什么水果?」
「不行喔?」
「你吃掉你的安亲班了!懂不懂?」
「嘻嘻嘻!好可爱的老爸!」她小声的,自言自语。
又恐吓我:「呵!老爸!我真想打您!」
洗完了脚。
素贞说:「我们来吃水果再去睡觉!」
又说:「去餐桌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