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锐低头笑出声,“一副乡巴佬的样子。”
斓丹的眼神暗了暗,“我的确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申屠锐松开手,厌烦地“啧”了一声,“又来了!别说你在皇城圈傻了,大门大户的姑娘有的是没出过京城的,至于这么哀怨吗?还总和萧斓凰比,哪能个个都像她?有一个大旻都折腾灭国了,多几个你还让不让百姓活呀?”
斓丹瞪着眼睛,感觉一口气堵在胸口,吐不出咽不下。申屠锐坦然自若地推了她一把,质问:“不是要下车吗?怎么杵在这儿不动?”
对凤杨的期待太迫切了,她都不屑于和他争辩,闷闷下车骑马。其实她早已习惯他这种说话方式,浅显直白、字字珠玑。凤杨的城楼比之京城,低矮陈旧,但是往来的人潮似乎比鄄都更密集,车马行人挤成一团,把入城的官道塞得满满当当。
斓丹不得不拉紧缰绳,让马尽量缓行,别冲撞了周遭的行人。
一进城,她就忍不住惊呼,壮阔繁华的旖旎画卷像被骤然抖开,毫无防备地铺陈在眼前。纵横交错的街上布满店面,各种幌子遮天蔽日;身着五颜六色的异国服装的男男女女满目皆是,混在接踵摩肩的人群里怡然自若,各国百姓融洽相处,这是斓丹连想都不曾想到过的景象。京城虽然也不乏各国使臣百姓,但都神情威肃、骄傲自矜,绝不像凤杨这般散淡自在。凤杨算不得边塞,但却透着一种自由活泼的放肆,斓丹顿时就爱上了这种气氛,仿佛自己属于哪国在这里根本不重要。
“下马吧。”申屠锐自己先下了马,边拉她边说,“人多,步行方便。”
斓丹跟着他在人群里穿行,侍卫被远远地丢下。
“我们去哪儿?”他似乎有目标,拉着她毫不犹豫地往某个方向走。
“先去解决你不洗脸的问题。”他微微坏笑,领她去了家北漠的胭脂铺。
“你对这里很熟?”斓丹不免疑惑。
“当然,过去有几年,大半时间待在凤杨。”他拉她进门。
老板娘热情过来招呼,申屠锐指着斓丹的脸,老板娘细细端详,弄得斓丹反而有些拘谨。须臾,老板娘心里有数,笑着到柜台上拿了个粗瓷小盒,“只是被风煽了脸,涂这个油半天准好。”
斓丹接过小盒,实在太过粗劣,她有些不放心。
老板娘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说:“我们北漠气候干冷、风沙粗暴,可女人们个个皮肤细滑、不裂不糙,自然有我们独特的保养秘方。这个油你拿去涂,不好用就拿回来,蒙三娘我按双倍价钱赔给你。”
斓丹讪讪的,有点儿不好意思,一定是她的神情太容易被看穿,所以蒙三娘才说了这番话。
“拿五盒。”申屠锐吩咐,从荷包里掏银子。
“买这么多?”斓丹讷讷地看他,她哪儿用得完,“你也要用?”申屠锐“嗤”了一声,“我什么时候用得着这些?”
老板娘喜滋滋地包了五盒过来,正听见他说这话,接话道:“这位公子真是天生丽质!别看长得俊,身板模子皮肤气概,和我们北漠男儿似的。”
斓丹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老板娘到底是北漠人,官话说得很溜,用词还是太随意了。
申屠锐难得略略露出赧意,他也没想到会有人夸他天生丽质,扭头便出去了,找的银子也没顾上拿。
斓丹拿了东西和钱,一出来就看见申屠锐远远地站在街对面的树下,来来往往的各国人等在他面前碌碌而过,他只那么淡淡地站在那里,隽秀挺拔。她的脑中瞬间又回想起老板娘的那句“天生丽质”,他实在是担得起这四个字。
“干吗呢!”天生丽质之人眉头拧起来还是很好看,就连发脾气耍横都好看,斓丹笑着看他,扬扬手说:“来了,别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