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诛谣

第四十章 一波三折(1 / 2)

第四十章

一波三折

紫黛表情复杂地走出来给申屠铖报喜的时候,斓丹和紫孚也都走到台阶之下,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她,想从她的回话中得知刚才内殿里的种种情况。

“皇上……”紫黛本来还勉强挤出笑容,一开口,就哆嗦着跪下,再也掩饰不住惊惶,语音颤抖地说,“贵主生了双胞皇子,可是……可是其中一位已经夭折了。”

申屠铖直挺挺地站了好一会儿,脸色苍白。他不说话,所有人都噤若寒蝉。比起刚才的喧嚣吵闹,整座宫苑像是在滚开的热锅上淋了一盆冷水,顿时陷入令人心慌的安静,甚至连新生的婴儿也没发出啼哭。申屠铖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疲倦几乎瞬间涌上了他的眉梢眼角。斓丹觉得他好像连肩膀都微微垂下去,慢慢地向内殿走去,没了平日的神采飞扬,筋疲力尽般的沉重,“朕去看看他们母子。”

紫黛还跪在那里不敢起身,但是仍旧问了句:“夭亡的皇子怎么办?”

申屠铖厌倦地挥了挥手,“朕也不想看了,你们带走,依例处置吧。”

紫黛暗自松了口气,深深呼吸了一下才应道:“是。”

申屠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有限的视野里,宫女稳婆们陆续退出来,都是一脸的汗水眼泪,头发潮乎乎地贴在脑门上,她们也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

斓丹和紫孚退开了一些,为她们让路,她们累得也顾不上礼数,两眼发直、拖着步子,越过她们,走出了院门。

人都散去,有一个嬷嬷带着两个坤仪宫的宫女抱着一个襁褓出来,她们到底是斓凰手下的人,即便在如此境况中,还是勉强向斓丹和紫孚点头施礼。斓丹知道,嬷嬷怀里那个小小的尸体,就是刚刚死去的婴儿,嬷嬷抱着他,急急出去掩埋。

寒意从脚底蔓延到心里,斓丹冰得几乎站不住,就瘫坐在坤仪宫半人高的台基上。那么小的孩子,降生可能都不足二三天,就死于大人们的阴谋。不知道申屠锐用什么方法把他带进宫里,可能是用她知道的或不知道的其他密道,可斓凰却真的生了个男孩,这个生于微贱的孩子便没有存在的意义了,甚至更可能成为一个祸害。不知道是谁下的手?紫黛紫鸢?或者斓凰亲自动手?这个小小的生命就这般轻易地殒灭了,这就是申屠锐说的,没用的就只能去死。

一个小太监从院外跑进来,在紫孚耳边嘀咕了两句,紫孚点点头。

“既然贵主已经平安生产,我们也不必在此守候了。贵主也累了,明天再来请安看小皇子吧。”紫孚对她冷淡地说,“王爷也派人来,叫咱们早些过去安歇呢。”

斓丹撑着膝盖,费力地站起来,她旁观这场阴谋都累成这样,不知道这些亲历者是怎么若无其事地挺过来的?她的确是个局外人,申屠锐来叫她们,也只跟紫孚说。

紫孚嘲讽地看着她,眼睛里满是对她无用表现的嗤笑,“用扶你吗?”她居高临下地问,她的两个宫女也只是含笑不动,没有真心来帮助斓丹的意思。

“不用。”斓丹回以冷淡笑容。她很厌倦,很痛恨这些敲骨吸髓的凶狠的人。她们满脸是得胜的傲慢,她不觉得佩服,相反她觉得她们很脏,从头到脚流着血污。她虽然早已“死于”她们的谋算,也仍深感自己远远不及,满是无力。看着刚才被抱出去丢弃的幼小尸体,她决定即便死去,也不要变成她们那样的人!太慈宫的一处厢房收拾出来给燕王府的女眷下榻,和太后居住的偏殿不同,这里灯火通明,简直像太慈宫里的一个火堆,其他地方都青灯小蜡,唯独这里四处明灯,晃得斓丹有些睁不开眼。

伺候的人也多,斓丹一路走进给她安排的卧房,每隔两步就站着一个宫女。这阵势……她一恍惚,突然心如火光般明镜通透,这也是申屠铖的戒备之举。他虽然未必怀疑到申屠锐身上,但紫孚和她的贴身侍婢都是从坤仪宫出来的,如果斓凰真有什么偷龙转凤的勾当,把孩子带出去的人,当然是她们最合适。这也是斓凰为什么非要把紫孚塞进燕王府,申屠锐对此也百般忍耐的原因,不仅仅是把紫孚安排到宫外方便行事,更是预见了今天的局面,远远安下一招。

紫孚和两个宫女被安排在她的隔壁,守在她们门口廊下的宫女太监,比她这里还要多。

申屠锐并没在这个厢房安歇,也对,他若也受困于此,在申屠铖安插的众目睽睽之下,怎么进行他的那些计划?

幸好斓凰生了儿子,不然想把掉包的女儿送出去,几乎是不可能了。

斓丹把自己房里的灯熄灭了两盏,太亮了,别说睡觉,就是待在这里都烤得脸发干。两个宫女捧着替换的衣服簪环叩门进来,并招呼四个太监抬了浴桶和热水,斓丹本想叫他们不必麻烦,今天她太累了,只想随便盥洗一下就睡,正要开口,只见捧着簪环的宫女冲她用力使了个眼色。

斓丹一滞,把话又咽了回去。

各房陆续都熄了灯,虽然檐廊上的灯还那么亮,总算没有再照得人发烦。守夜的宫女隐约低语几句,似乎也不像刚才那么如临大敌。

已是深夜,宫阙间除了报时的梆子响,再无其他动静。

一阵凌厉的咒骂声从太慈殿里传出来,在静夜中显得格外刺耳,很快就惊动了众人,各房暗下去的灯又重新亮起来。

斓丹开门出来,正巧紫孚她们也走出来观望,在院子里可以很清楚听出骂人的是斓橙。

“这是怎么了?”紫孚的宫女问打探消息回来的小太监。

“可不得了。”小太监竟然笑嘻嘻的,一脸幸灾乐祸,“一个掖庭的巡夜婢女,知道燕王今夜宿在宫里,竟然不要脸地去勾搭,被长公主给撞见了,这下好了,别说没脸了,连命都没有了!”

“什么?”紫孚尖利地喝问了一句,把小太监吓得都笑不出来了。

紫孚带人气势汹汹地赶往太慈殿兴师问罪,路过斓丹的房间,她死死地盯住斓丹,“还不跟着一起去?你是死人吗!”

斓丹被骂得无语,但也不好此时起争执。好吧,她正是与申屠锐最两情相悦的时候,这件事对她格外不能容忍。

因为这番吵闹,太慈殿前的灯又被一一点亮了,巡夜的羽林军原本匆匆赶来护驾,见是这等后宫艳事,又事关太后最偏疼的燕王,便不好太过干预。既然没有安全之虞,又在太后、长公主跟前露过面了,也算尽了职责,剩下的事自然交给内廷处理。

紫孚和斓丹走到殿前时,统领正带着两队兵士离开,甲胄的轻响回荡在殿宇院落间,听得斓丹心里发寒,不自觉地躲闪避让。

连申屠铖都被惊动了,一脸倦容地赶来了。

太后只在斓橙高声斥骂的时候,披衣出来瞧了瞧,不过是地位最卑贱的宫女想攀高枝,无知无耻得不屑一管,便任由斓橙责罚,自己继续安睡去了。

斓橙面如沉水地站在殿门前,穿着睡前便服,发髻上一无装饰,虽然不至失礼,也算不得端庄谨慎。

紫孚眼毒,上下打量了她一遍,故意露出狐疑的神色,如果宫女得知燕王留宿起了歪心思,斓橙这位长公主大半夜打扮成这样出现在这里,恐怕也不是什么好来路。

斓橙被她看得生恼,还不得不解释,所以说得格外窝火。“我本是睡前来给太后请安,没想到撞见这个不要脸的!”她指向被绑着跪在院子里直哆嗦的宫女,“溜进锐哥房间。”

申屠锐这个当事人一脸好笑,穿着内衫披着长袍抱胸倚门,反倒像个看热闹的。

申屠铖瞧他那个样子,好气又好笑,问他:“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