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盘一端上来,就感觉沉甸甸的,一掀开红布,好几块金条卧在盘里,看的人眼睛都直了。
那付一钱显然很满意,小心翼翼地放下托盘,还特意询问了贵人:“不知玄字号雅间坐着哪位贵人?付某如遇知音,深感谢意,可否有幸一见?”
那位贵人倒是没怎么扭捏,大大方方地起身掀开了帘子,那声音不骄不躁,竟如泉水般沁人心脾,“我与先生所见略同,引以为知己,故而赏赐一二,还请先生莫要被扰乱思绪,继续说书才是……”
他掀开帘子的时候,先迈步露了衣摆,清风徐徐,步履生花,那身白衣穿在他身上竟能有皎皎月光之美。
他自帘子后面露出真颜的一瞬间,更是灼人神魂、颠倒众生,倾泻了一地又一地的涟漪,就连掀开帘子的指尖都仿佛镀了一层月华,看得人目眩神迷。
“晏世子!”
“真是晏世子!”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世子爷……”
“天啊,世间竟有如此俊美脱俗之人……”
林晏轻轻放下了帘子,他将手搭在身前的栏杆上,手中扇子一铺陈开来,那双丹凤眼漫不经心地扫过楼下,惊艳绝伦。
翩翩公子,遗世而独立,举世而无双,如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莲,叫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酸菜已经趴在窗口在看了,她家小姐跟晏世子勉强也算个青梅竹马,没想到这晏世子还是一如既往地黑着她家小姐,“小姐,真是晏世子诶……”
沈郁嚼着果子,并不意外。
玄字号雅间就在天字号对面,林晏摇着扇子,一抬眼就瞧见对面露个脑袋的,正是沈郁的侍女酸菜,他勾唇笑了笑,没打算放过她,“酸菜姑娘,你家小姐方才怎的只赏人一钱?可是觉得这位先生,说的不好啊?”
酸菜家的小姐?那不就是沈郁吗?
众人立马就把看向林晏的目光,“唰唰”地转过来看向酸菜,当真是沈郁的侍女!难不成方才听了她半天的八卦,她就一直待在楼上没吭声吗?
沈郁见躲不过了,只好起身,“先生名为付一钱,我付一钱,岂不实至名归?”
众人哗然,心都替付一钱拧紧了。
那沈郁真在楼上听了半天,没吭声!
付一钱倒是冷静得很,从拿到那枚铜钱的时候,他就知道楼上坐着的是沈郁了。当年他进京赶考,落了榜,本来是要投到陈太傅门上做个门生的,可就是因为沈郁当时说了一句:
“付一钱?难不成才华只值一钱?”
达官贵人皆取笑于他,那陈太傅便就此作罢,他便只能留在这俞都,做一个不入流的说书先生。从那天起,只要是跟沈郁有关的八卦,他手到擒来,连剧本都不用看,就能侃侃而谈,这一编排就编排了两年之久,他还意犹未尽,一点都不想走。
而那沈郁也是,每每听到他说书,总会赏下一钱,提醒他当年一钱之耻。
沈郁放下瓜子,理了理衣袍,便拿着扇子现身了,她的脾气也是出了名的好,便真有人编排于她,也不会跟人生气,“晏世子也是来避雨的吗?”
“是啊。”林晏摇晃着手中的扇子,微微眯起眼睛。
在众人眼中,他就是个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他爱琴、爱乐、爱棋、爱画,极尽这世间风月之事,洒脱不羁,却也无关风流,还能博个风雅之名,实是惹人艳羡。
可沈郁就不一样了,她是命里带黑,就去了那么几次听音楼,点了那么几个姑娘,抢了那么几个美人,传入别人耳中竟成了风流成性。
风流成性,也就风流成性吧。
沈郁也懒得避讳,反而一不做二不休,寻了个二面白的扇子,一画高山流水,二写风流成性,世人笑她太疯癫,她笑世人看不穿啊。
林晏晃动着他的扇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开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来也巧,昨儿在听音楼里才碰见了你,跟你讨要一位美人,你倒是不肯,今儿怎的没带出来,可是腻了?”
楼下一片哗然,都说这沈郁独爱女子不爱男,原来是真的!晏世子都出来实锤了!
这沈郁在朝堂上跟男人们抢功便算了,怎得还跟男人们抢起女人来了?
酸菜转头看着沈郁,一脸茫然,“小姐,您昨儿出门了吗?怎么不带上我?”
沈郁合着扇子狠狠敲了她两下,“你小姐昨儿在府中跟你斗蛐蛐呢,是有□□术能去听音楼吗?”
第2章 晏世子 她的头号黑粉风姿绝绝……
这林晏黑她,可比付一钱黑得久啊。
要说起她跟林晏的恩怨,还得从她十二岁被找回侯府开始说起。
沈郁六岁的时候跑出城门走丢了,时隔六年才找回来,那时她的父亲已经战死沙场,皇上追封他为镇远侯,她母亲昭奉公主过世得早,镇远侯又并未另娶,仅有她一女。
她刚被找回来的时候,皇太后抱着她都快哭瞎了眼睛,她的母亲昭奉公主是皇太后亲姐姐的女儿,一直教养在她膝下。
当年昭奉过世得早,就留下了沈郁一女,千宠万宠还给宠丢了,如今好不容易找了回来,皇太后便将她交给自己最喜爱的风栾郡主,也就是林晏的母亲来养。
沈郁小时候也是跟林晏放在一堆养的,她母亲过世得早,父亲长年在外,一直都是风栾郡主教养着她,吃穿用度自然是比划着林晏的规格来。林晏有的她都有,林晏没有的她也有,就连读学堂也是跟世子、皇子们一起读的,从未将她当作外人。
如今她人回来了,风栾郡主还是跟以前一样,把她接在身边来跟林晏一块养着。
林晏大她一岁,自小便护着她,当年她走丢了的时候,还好生哭了一场,如今把她找回来了,自然是要护着她。
可是这沈郁丢了一场,回来却是大变了模样,不爱跟人说话,也不爱跟人接触。林晏每次帮了她,她连句谢都不愿意说,渐渐得也就不愿亲近她了。
沈郁十四岁那年,学堂已经开始有风言风语,说她不喜与男子接触,倒像是喜欢女子。几位世子们聚在一起,都在暗中打赌,说林晏要是碰得到沈郁一下,就算他们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