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主

君主 第66节(1 / 2)

在最后的是一支炮兵分队,当他们入场时引起了一阵轰动。与那些笨重的,需要许多人伺候的火炮不同,禁卫军使用的火炮异常轻便,只需要一匹马就能够轻松的拉动炮车向前飞驰。三年前,陛下自掏腰包建立了皇家科学院,而这便是这笔投资所获得的其中一笔利润。

坐在检阅台上的许多贵族的脸色看上去都有些不好,他们脸上的肌肉僵硬地抽搐着。如果他们当中有人心里之前曾经生出过一丝大逆不道的念头,想必今天的这场展示也足以让他们打消脑海里那些荒诞的念头了。

而在对面的外交官坐席上,许多大使看上去也再难以维持那程式化的微笑了。西班牙大使今天被特意安排了最好的位置,因此他的脸看上去也显得比其他人更黑。在西班牙的菲利普即将抵达英格兰的时候,举行这样的仪式毫无疑问有一种示威的含义。任何人都看得出,国王对于西班牙在联姻事宜上的不体面举动很不满意。而坐在稍后面的法国大使则幸灾乐祸地看着他的西班牙对手——照目前的形势看来,这场联姻距离查理五世皇帝所期待的英格兰与西班牙结成同盟,共同对抗法国的场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当检阅仪式结束后,国王朝着众人点了点头,在一阵欢呼声当中,陛下走下检阅台,骑上自己的座驾,前往禁卫军的军营。半个月前,陛下宣布不会举行生日晚宴,而是将前往禁卫军的军营,与禁卫军士兵们共进晚餐,在那之后,陛下的生日舞会也将在禁卫军军营举行。而参加舞会的宾客,则包括陛下邀请的两百名平民和禁卫军士兵代表,这个人数已经超过了被邀请参加舞会的贵族的人数。这一惊世骇俗的举动震撼了整个王国,许多被平民百姓顶替了位置的贵族们显得气急败坏,而那些拿到邀请函的贵族们则显得犹犹豫豫,但是最终还是没有人敢于拒绝陛下的邀请。

那些有幸得到邀请的平民,兴高采烈地拿着邀请函,步行跟在陛下的身后,如同一群参加游园会的学童。而贵族们则脸色阴沉地登上自己的马车,那些得到邀请的贵族显得心事重重,犹豫不决;至于未得到邀请的人则阴沉着脸,让自己的车夫驾车去自己常去的沙龙或是俱乐部,准备好好吐一吐心里积攒的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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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oak and dagger“斗篷与匕首”,本身在英语中就有阴谋的意思

第97章 夏日舞会

太阳早已经沉到地平线之下,一轮满月的银光照亮了蓝色的天幕,银河在空中闪烁着,看上去仿佛触手可及一般。

护国公营建的豪华宅邸萨默塞特宫,在他倒台后自然而然成了国王的财产,那时这栋建筑还是一座巨大的建筑工地。国王陛下接手了未完成的工程,自费完成了这座建筑,将它作为禁卫军的司令部,还在这周围建起了禁卫军的军营。

白日残留的最后一丝暑热已然消退,在花园的凉棚下的长桌上,仆人们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自助晚餐,除了参加舞会的宾客之外,禁卫军的所有士兵都可以来花园里享用御厨烹制的美食,而这笔不菲的费用全由慷慨的陛下买单——三年前通过的《财政现代化法案》规定国王可以不经过议会的同意就开征特别税,但特别税的征税时间不得超过二十四个月。对于如今资金雄厚的王室而言,这样的一笔开支并不算是什么伤筋动骨的大支出。

花园正中央的宫殿的一楼落地窗大开着,音乐声从窗户里流淌出来,让那些围在床边花坛前的行人好奇地驻足;而花园里带着花香的空气也从窗户里涌进房间,令屋子里那些干渴的肺得以喘息片刻。

大厅里颇为闷热,在房间的墙壁边上,隔着几步远就放着一个装满了冰的坛子,那些在舞池里跳的满头大汗的宾客,纷纷在休息时聚拢在冰块旁,满足地呼吸着冰爽的空气。

舞厅里挤满了人,与故作矜持的贵族们相比,来自平民阶级的宾客们虽然平日里显得缩头缩脑,但他们很快就进入了状态。一个小时后,在酒精和音乐的作用下,许多人已经化身为狂蜂浪蝶,在舞池当中肆意飞舞着。

贵族们则大多三五成群地挤在一起,捂着嘴巴窃窃私语着。虽说也有些贵族走进舞池里跳舞,甚至有些浪荡子还乐于邀请平民出身的美颜女子共舞一曲,然而对于大多数贵族而言,这种场合无疑尴尬至极。他们如坐针毡地挤在大厅的边边角角,焦急地看着挂钟,想着什么时候离去才不算是对国王的冒犯。

陛下此时正坐在御座上,是不是地和站在旁边的罗伯特说两句话。陛下在开场时跳了两支舞,其中一支是和一位东区零售商的女儿跳的,那可怜的姑娘一曲还没结束的时候就因激动而昏倒了,不得不让人把她抬到花园里去透透气。

爱德华拿起放在旁边小桌子上的小金杯,把杯子里的葡萄酒一饮而尽。他的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那白皙的脸庞上泛起些许潮红,不知道是因为房间里过于闷热,还是因为刚才在宴席上喝了太多酒的缘故。

“这简直是活受罪。”国王微微眯着眼睛,微微松了松勒在脖子上的拉夫领,“领子快勒的我喘不上气了。”他朝着罗伯特摆了摆手,看上去活像一只慵懒的猫在挥动自己的爪子。

罗伯特的脸也红了起来,然而在这闷热的环境里,人人看上去都被热的面色红润,因此国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

“您把领子弄歪了。”罗伯特听到自己低声说道,他绕到国王身后,轻轻整理了一番那繁复的领子。当他的手指不经意间碰到国王那白皙的后颈上的皮肤时,他的指尖传来一种仿佛是碰到了火焰一般的灼痛感,这感觉让他立即缩回了手。

罗伯特把领子从新系好,“我稍微松了松它,想必别人看不出来的。”他说着走回原处,将那只手藏在背后。他听到自己的心脏正在胸腔里砰砰跳动着。

五年的时间过去,这对过去的好友如今看起来与历史上出现过的无数对君主和宠臣并没有什么分别。在宫廷里的人看来,随着国王日益见长,陛下的童年伙伴自然应当开始在国王面前注意君臣之别,就如同先王和萨福克公爵那样。那些过去的说过的话,那些童年的回忆,成为了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秘密。对于罗伯特而言,与国王这样的亲密接触,已经许久没有过了。

随着爱德华的年纪变大,他看上去越来越有君王的威仪,连他最亲密的朋友也难以看清国王内心的真实想法。整个欧洲都称他为“白厅宫的斯芬克斯”,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有些人认为英格兰国王心机深沉,对他心怀忌惮;也有人认为他在故弄玄虚,对此嗤之以鼻。

然而对罗伯特而言,作为国王的臣仆,他没有权力对陛下提出任何要求。当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可避免地走向那个看上去注定的结局时,他能做的也只有随波逐流了。在他们的关系当中,国王永远是占据主动权的一方,如果陛下觉得之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小孩子的玩闹,那他也只能接受。

脚步声打断了罗伯特的沉思,他抬起头,发现一对青年男女手挽着手,走到国王面前,向陛下行礼。

“我的哥哥,吉尔福德·达德利阁下,”罗伯特连忙指向那位青年男子,“您记得的,陛下。”

“啊,是的,诺森伯兰公爵的继承人。我们可好久没见面了。”国王伸出手,和那年轻人握了握,“您可是宫里的稀客。”

“我更喜爱乡村生活。”未来的诺森伯兰公爵腼腆地笑了笑,“再说,我们家这一代出一个政治家也就够了。”他看向自己的弟弟,那英俊的面容上挂着真诚的微笑。

“还有简·格雷小姐。”国王又看向那位青年女子,“我还没有来得及祝贺二位订婚快乐。”

简·格雷小姐嫣然一笑,如今的她已经脱去了少女的青涩,逐渐有了成年女子的风韵,再加上那饱读诗书的气质,让她的美显得优雅而不俗艳,如同一朵绽放在溪边的百合。“谢谢您,陛下。”她含情脉脉地看向自己的未婚夫,对方也回以同样热情的目光,仿佛这大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一般,“我感到很幸福,甚至太幸福了……已经到了让我恐惧上帝会觉得我已经得到了太多,而把这幸福从我身边收走的程度。”

“如果您感到幸福,那我很高兴。”国王说道,“二位的婚礼什么时候举行?”

“十月份,陛下,就在玛丽公主的婚礼之后。”吉尔福德·达德利再次微微弯了弯腰,“我们诚挚的希望陛下光临。”

“我感到很荣幸。”

吉尔福德大人连忙谢恩,“感谢您,陛下!”他拉起未婚妻的手,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当看到罗伯特脸上赞许的表情之后,他仿佛松了一口气,带着自己的未婚妻告退。

国王看着那对情侣如同一对小黄雀一般蹦蹦跳跳的背影,不禁笑了出来,“看上去你才是他的哥哥。”他对罗伯特说道。

“吉尔福德和我的其他兄弟一样,都对政治没有什么兴趣。”

“不过也无所谓,我有你这一个达德利就够了。”国王不经意地说道,完全没有注意到罗伯特的耳后已然红的如同被蜜蜂蛰过一般。

“政治婚姻能有这样的完美结局,也是一桩佳话了。”国王叹了口气,“您的哥哥真是个幸福之人。”

与其他的贵族联姻一样,吉尔福德·达德利与简·格雷小姐的联姻,自然和爱情也没有半点关系。原本萨福克女公爵是一门心思要把自己的女儿简·格雷送到国王身边的,为此她走了先王后凯瑟琳·帕尔的路,让简·格雷小姐与伊丽莎白公主一起住在哈特菲尔德宫接受教育。然而五年前的那桩丑闻,却让女公爵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但没有让自己的女儿得到国王的青眼,反而把她卷进了一桩宫闱密事当中,于是简·格雷小姐的身价顿时大跌。

既然女儿做不了王后,女公爵也只能另觅出路,最终她和首席大臣,诺森伯兰公爵约翰·达德利达成了协议,把女儿嫁给公爵的长子吉尔福德,这样在公爵百年之后,简·格雷小姐就是未来的公爵夫人了。这对于萨福克公爵夫人而言,无疑算得上是一桩体面的联姻,也为她保住了面子。而在公爵看来,简·格雷小姐虽然声名受损,但依旧是王位的第三继承人,让自己的儿子和她成婚,无疑会让自己的孙子成为王位的潜在候选人,自然也算得上一本万利的买卖。

两年前,在双方父母的安排下,两位年轻人被送到诺森伯兰郡的一座庄园共同生活,以培养他们之间的感情。在最初的冷漠和尴尬之后,这一对腼腆的年轻人却出人意料地擦出了爱情的火花,如今他们正要一起走入婚姻的殿堂。

“您哥哥可真幸运。”国王轻声说道。

“是啊,他真是令人羡慕。”罗伯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低落。

国王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向罗伯特,他听出了对方有些不正常的语气,张开嘴刚要说什么,就被大厅另一头传来的嘈杂声所打断了。

一个女人尖利的叫骂声从房间另一端传来,混杂着少女的哭声和男人们的吼叫声。这声音传到国王的耳朵里,陛下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您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国王朝着不远处侍立的仆人挥了挥手。

那仆人忙不迭地放下手里的托盘,一路小跑向房间的另一端,过了约五分钟的时间,他气喘吁吁地又出现在国王面前。

“是莫尔登男爵夫人,陛下。”

国王有些疑惑地看向罗伯特,“这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