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旭是幽州城内一位富商,这几个少年就是他亲自打包送来的。
最年长的少年容貌最动人,脸上闪过一丝羞辱。
“是我爹。”
朱暄惊讶:“哟,是亲爹吗?”
她转头询问九霄:“我怎么听说冯旭的儿子不在幽州?”
九霄点头:“冯旭之子冯滨跟商船出海了,上月才走。”
少年只得改口:“……是义父。”
啊,怪不得。
许是她恍然大悟的神色过于明显,少年急着洗去自己身上的印象,急吼吼大叫:
“义父栽培我们读书识字,是要我们兄弟科举为官,报效朝廷,不是……不是为了……”
不是为了出卖色相,给人当男宠!
“义父抚养我们长大,对我们有恩!”
身后几个弟弟也都同仇敌忾,纷纷点头。
朱暄“哟”了一声,懒得跟蠢蛋计较。
“怎么还生气呀,行行行,你义父是好人,把你们送来全是不得已,吃块点心,顺顺气吧。”
谁知那少年更生气了。
“男儿生来顶天立地,自当自食其力,怎可吃嗟来之食?!”
朱暄:“……”你可真能上纲上线。
朱暄木着脸:“那你就别吃。”
少年:“我死也不吃!”
话音刚落,少年和朱暄同时听到飞速咀嚼的声音。
少年身后,他最小的弟弟一手捧着点心,一手捧着茶水,吃得两颊圆鼓鼓,无辜地瞪着他。
这孩子看着不过十二三,下颌犹带一点婴儿肥,稚气十足,被哥哥一瞪,心虚道:
“哥……我饿了……”一边说一边把手里没吃完的点心往身后藏。
朱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行了,这兄弟几个,她心里已经有数了。
“小的还挺可爱的,可以留下陪我,至于大的这几个……”
“九霄,给他们找点活干,记住,他们是好孩子,不吃嗟来之食,务必要让他们自食其力,自己养活自己,住宿费和饭钱也从工钱里扣。”
九霄笑着应下,当即带冯家几个少年出去。
“公主,我真的不用干活吗?”
见朱暄点头,冯五郎兴奋地一跳老高,擦干净嘴爬到近前,殷勤地给朱暄捶腿。
“在家时哥哥们就都嫌我懒,日日睡到日上三竿,读书也不认真,骂我不上进。还是公主这里好,不用念书,以后我每天都来陪公主说话!”
朱暄痛快应下:“可以。”
冯五郎笑得灿烂,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悄悄抬头冲几个哥哥眨了眨眼。
九霄把几个少年安顿好,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封信,喜气洋洋道:“公主,莫将军初战大捷。”
朱暄打发冯五郎先下去,这才接过信,飞速扫了一遍,有些惋惜:“还是动手了。”
“是该漂漂亮亮打一场。”
九霄:“要不然,他们还以为没了定国侯,莫将军只是公主强行推出来的幌子,不足为惧呢。”
朱暄知道九霄说得有理,又仔细看了一遍信,轻轻“唔”了一声。
“公主?”
朱暄:“莫文鸢说火药消耗大,让人去补充。”
九霄不解:“那就送啊,我记得才理过库房,火(药)的存活足够。”
朱暄叹气:“莫文鸢这个假公济私的……她非要让白羽亲自去送!”
九霄愣了一下,大笑出声。
朱暄亲自去找白羽,说明了情况。
“莫将军的意思你应该是明白的,这是她的私心,但任凭她战功如何赫赫,本宫也必须问过你的意愿——白羽,你想去吗?”
白羽不说话,脸上闪过一抹红晕,表情有些挣扎。
朱暄忙道:“你不必为难,若是不愿意,我会告诉她你掌管兵器坊脱不开身,让别人去送,不会误事。”
“假如你不喜欢她经常来找你,也可以告诉我,你在军队中地位珍贵,独一无二,我不会让任何人为难你。白羽,你明白吗?”
白羽点了点头。
朱暄:“那,你的意思是……”
白羽咬着唇,好半晌下定决心:“我去。”
朱暄不太放心:“你确定?我再说明白些,这趟差事不是非你不可。可这次你若是千里迢迢去了,莫文鸢要的绝不只是火(药),还有你这个大活人。”
白羽脸腾地红了,缓缓点头。
“我去,我确定。”
回衙门后,朱暄仍有点百思不得其解,九霄也是一样,拧着眉头问:
“公主,我怎么瞧白羽老大不情愿的样子,他到底是想去还是不想去?”
朱暄叹了一声:“不知道。男人心海底针。”
一个主将,一个兵器坊掌事,搅合在感情里,可别出问题才好啊。
冯五郎蹦蹦跳跳地进来,手里拿着一株红莲,“公主看这花好看吗?”
朱暄瞟了一眼,“哪儿摘的?衙门里没有池塘啊。”
冯五郎:“我在院子里溜达,看到一间没人的屋子,这花养在缸里,太好看啦,像公主一样好看,我就摘来给公主瞧瞧。”
他笑得稚气灿烂,朱暄点点他脑门儿:“就属你嘴甜。”
紧闭的屋门外。
侍从无奈:“乔公子回去吧,公主今日真的不想看舞。”
乔莲一身轻纱舞衣,手里落寞地攥着几支小一圈的红莲,听里面传出的欢声笑语。
“知道了。”
手一松。
红莲掉在地上,滚入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