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一行,字字入心,她本是余姚大户,闺秀儿女,无意中到了今日地步,步步为谋,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
良久,自己缓缓的站起来,把床单折叠起来,一折一折,最后成巴掌大的一条。
轻轻的拿着凳子,先放到窗户旁边去。
有一个小小的窗户,足够放得下一根绳子。
她慢悠悠的做着这些事情,一件一件的,那么的谨慎,那么的有条理。
最后自己把鞋子脱下来,踩在凳子上,然后把床单绑在了上面。
有人说,死亡是一个凉爽的夜晚。
宛如大着肚子没的,她孩子没有生下来。
大家都说是畏罪自杀,只有刘江心里面想,“她其实早就存了死心的,只不过就是为了孩子,她想着把孩子生下来的。”
宛如会写信,写的最多的就是有关于孩子,她给孩子想好了名字,谈很多未来孩子的事情。
可是宛如后来想想,孩子生下来,能过什么日子啊?
当初小孙妹妹生下来,西爱是怎么对着她的?
不如干干净净的,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再也不要在这个世上走一遭了。
所以,她最后一丝希望打破了,她的孩子,以后生下来了,会跟外面的人一样的,不拿着当人来对待,最后受尽折磨。
屈辱的死去。
宛如死了,这个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刘江的日子也好过了很多。
西爱病了半个多月,自己早上起来拎着行李就走了,来的时候没说一声,走的时候也不要人送,自己坐上了一辆人力车,去了火车站。
高长明在火车站呢,一群人站在那里,手里夹着一支烟。
看西爱过来了,人也不动,依旧是站在那里,旁边的人胳膊肘打他,“快看,那小丫头不是你那同学吗?西爱是不是,这名儿我记得,这丫头上学那会儿,出了名的不搭理人。”
高长明嗓子眼里面抠出来一个字儿,“嗯。”
“散了吧。”
一群人就散了,在火车站这边送人上火车来着。
他眯着眼睛,看着西爱拎着箱子,头也不抬的准备走,走过去,“哪儿去?”
“走了。”
白说一样。
高长明烟头子就扔在地上了,皮鞋碾着青烟,“老同学,你这态度不对吧,求我帮忙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啊。”
西爱眯着眼睛,逆着光看着他,抱着胳膊,“我如果晚点了,你负责吗?”
高长明看了下手表,笑了,这丫头卡的时间点可真的准,还有五分钟,去西北的车一天一班次。
“负责,那你能对你的态度负责一下不?”讲话带着一点儿痞气,混蛋惯了。
西爱就笑了,随便。
就为着彭先生的事儿,她街上遇到了高长明,套了下同学情,彭先生现在负责街道上扫大街呢,不然何止是扫大街呢,他大概早就去劳改了。
高长明骑着自行车,西爱看着那自行车,崭新的,高长明示意她上去,西爱看了一眼,没动。
“我觉得会硌得慌。”
高长明楞了下,满大街的坐在后座的人也没说硌得慌,第一次听人说硌得慌的。
想了想,想找个东西垫一下,结果没找到,最后把外套脱下来,里面是军绿色的背心,放在上面点了点,西爱坐在上面。
“你就这么草率的跟我走?”
高长明戴着她,西爱也没问去哪里,只是懒洋洋的坐在那里,“高长明,你做人不要太天真。”
西爱一开始,跟高长明无冤无仇。
但是现在,她坦白,“我一直在利用你,包括现在。”
“我知道你有办法要我坐飞机,所以我为什么要再去挤火车呢?”
高长明就笑了,他没想到西爱会这么坦白,有的人,坦白的让人猝不及防,即使是做了坏事,即使是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也会让你觉得,有点可爱。
可以接受的那种可爱。
她懒得敷衍你,懒得跟你再叽歪。
她有恃无恐的,就那样的跟你说,我利用你。
利用你的把柄,知道你是私生子,所以去威胁你爷爷,要你爷爷去帮人家递话,又利用你的身份,帮她身边的人,现在又想着坐飞机去西北。
无所不用其极的西爱。
西爱上学那会儿,就发现了,高长明的身份。
但是她这人无关紧要的从来不说。
说了没有任何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