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太有温度了,热量就会慢慢的散去,寻常日子寻常过。
但是就在这一种时刻,她躺在车上,姿势蜷缩着扭曲,然后晃晃荡荡的,脑袋时刻撞击在车厢里面,但是她手给伸伸拉着,一只手就这样拉着,她眼睛看着头顶的顶棚,上面很脏,气味也很浓重。
就那样看着顶棚的布,突然就侧脸去,真的,她跟自己说,这一辈子,一定要好好对他,好好对他,对他很好很好。
爱不会消失,也不会平淡,在某一个瞬间,某一个细节,或者某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你会发现,更爱。
是深爱,是更爱。
是你都不能想到的爱。
她凉薄,她又敏感多疑,聪明绝顶,世间万物她觉得没有什么是自己看不清楚的,对于人心的把握,已经成了白骨精了,看什么八九不离十。
刘伸伸此人,她喜欢,跟他在一起舒服又开心,对她说得上百依百顺,所以结婚最好,安稳靠谱,一辈子值得托付。
结婚的时候她就是这么想的,感情一点事,总要糊涂一点过,哪里能去找个十全十美,全合着自己心意的,能满足你七七八八,已经是良配了,自古以来都是这么看的。
刘伸伸,她觉得是八九不离十的人,七七八八的能过下去的人,细枝末节能算个半瞎子,她对他的喜欢,没有喜欢自己更多。
她吃穿用,说话做事,样样可着自己心意来。
可是就现在,她真的知道,原来心其实是可以满的,那种满满的胀起来,鼓起来,觉得沉甸甸的,可是又轻盈的不得了,像是鸟儿一样的飞起来,那么快活,那么快乐,那么幸福。
她动了动指尖,捏了下他的手,幸福原来是有味道的,也是有感觉的。
“你怎么了?”
伸伸感觉她动,低头看她一眼,又抬眼看前面,路不好走,永远就是只有那一句。
你怎么了?
有时候会加上一句,别人从来都没有听到的词,觉得永远都不会从刘伸伸嘴巴里面听到的词语,宝贝。
“你怎么了,宝贝?”
这个词儿,西爱听人说过很多,自己也看过很多,她大概一辈子不会说这样的词语,可是有一天,很自然的听到别人嘴巴里面说出来,对自己说的。
不觉得油腻,不觉得厌烦,你能感受到那种如珠如宝的珍惜,那种疼惜。
他说这个词儿的时候,总是低沉的,声音带着那种浅浅的温和,就像是夏天的鱼在湖面上吐了个泡泡,漾开了一圈儿小小的涟漪,在你的心里面泛起。
“我很疼。”
“马上就到了,你再坚持一下。”
西爱就不说话了。
如果平时听到这句话,她会发脾气,她要怎么坚持呢?
最烦别人教自己做事,嘴皮子动动。
可是她有点理解,也许他不是不关心你,他只是有时候思路跟你不一样,他有时候说要你坚持一下,是真的很关心你,恨不得替你疼,他一直在踩油门。
男人跟女人,大概思路天生不一样。
所以大概很多时候,互相难以理解,也最难以确认的一件事情,就是是不是喜欢,是不是真爱。
因为不能确定而焦虑,而困惑,而心神难安。
大可放宽心一点,因为如果是喜欢,你会感觉到,你会确定,笃信。
这一段路,不长不短。
下车的时候,西爱趴在他的背后面,“你知道吗?这是我这辈子走过的最好的路。”
我跟你,走过我最喜欢的路,即使我们随时可能会死。
她高啊,伸伸矮,背着她的时候,背不太动,西爱一直往下沉,脚都快到地上去了。
“你别掉下去了,你往上夹着我的腰。”
“好。”
他就小步跑着啊,跑着往棚子里面送。
里面来来往往都是伤员了,担架一架一架的,挤不进去了,外面也都是伤员。
西爱只能靠着在外面,暮色将临。
伸伸放她下来,要去拿东西,被西爱拉住,他低下头,听西爱说,“我说,这是我走过最好的路,你知道吗?”
“我懂,我知道,你意思我都知道,我理解你。”
说完自己站起来,去拿东西去了,他自己给西爱包扎。
她大面积擦伤,浑身都不好。
西爱抿着唇,嘴巴都烂了,破破烂烂的,一有表情就开裂,很疼。
疼的火辣辣的,钻心。
可是她觉得自己很美,挺美的。
第一次觉得刘伸伸这么能了解她,知道她的意思,知道她的浪漫,知道她的心思。
而不是把这样的话,当耳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