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女啊——”
孙寡妇突然嘶哑着嗓子里面喊了一声,你是我女啊,我怎么忍心,眼看着你入了如此地步呢,我养你一场几十年的缘分,难道就看着你跟没有来过一样吗?
孙二的眼神,是那种的,那种很坚忍的,“您保重,好好儿的保重,妈我有今天我不后悔,您也别后悔,咱们母女一场,临头就只记得高兴地日子吧,那些不高兴的啊,您给忘了吧。”
“我哥你好好的做人,我做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好好上班照顾好老人,凡事看开点就过去了,大哥,您保重。”
孙二说完,就让看守的人带走,她该说的话都说了,孙寡妇后面直接从椅子上滑下来,“我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她还年轻啊,你们饶她一命啊,钱我还,我还啊。”
你哭有什么用?
你磕头有什么用?
孙二没回头,往里面一直走,一直走。
她做的事情,她清楚,就跟一个黑洞一样的,没有回头的地儿了,可是她愿意走,愿意就这么走下去了,掉下去就掉下去了。
国中她不见。
夫妻一场,相知相识,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
西爱晚上睡觉前,就看着那信,问伸伸了,“我去不去?”
“你愿意去就去,不愿意就不去,不过我估计你去了她没好话,你还是别去了,而且她那样的人,你去了回来说不定还害怕。”
孙二还要见西爱。
西爱不是很想去。
但是又觉得跟个谜题一样的,她隐约觉得孙二的案子是另有隐情的,只不过大家都当做不知道罢了,这就跟个黑洞一样,她很好奇。
还是去了,自己打扮的光鲜亮丽的,觉得孙二要是冷嘲热讽的话,气势上压到她。
到了,很矜持的坐下来,眼皮子恨不得朝着天上看,抿着唇刚想冷笑,就听孙二说了,“我跟你一起长大,其实说起来没什么深仇大恨的。”
语气如此平和,西爱眼皮子眨了眨,往下了一点,下巴还是抬着,看孙二面带着微笑,“我知道你为什么记恨我这么多年。”
她停顿了一下,西爱下巴点了点,“因为你为人自私自利,唯利是图,不知感恩,蛇蝎心肠。”
“我家与你有恩,又数次帮你,结果你那时候一走了之,后面又几次三番挑拨离间败坏我,你祖宗八辈的脸都给你丢没了。”
西爱越说越气,眼睛都是亮的,“也不对,你爸爸也是心狠手辣的人,你不愧是他的女儿,做事不留一丝余地,现如今一样也是锒铛入狱,我只好讲一句苍天有眼了。”
说完,转了转自己手上的戒指,在灯光下格外的刺眼,冷笑扯着嘴角。
旁边的看守人员抬眼看了下西爱的手,不看不行,太闪了。
孙二抿着唇无动于衷,西爱不耐烦,“你找我来到底为什么?”
“只是想看看你,看看你到底跟我有什么不同的。”
“不同的多了去了,我比你漂亮又气质,我比你脾气好,我老公比你老公好,我比你有才能,我样样都比你好,你比什么比?”
西爱就可拽了,多年的怨恨,这会儿那叫一个顺畅的发泄出来啊,说完过瘾了,想了想这样是否太过,补上了一句,“不过孙婶子跟小孙不错,你妈跟你大哥是你的福气。”
孙二就坐在那里,她不能动,属于重点看管的人,手上的手铐在椅子上,脚下面也是脚铐,她就安静的坐在那里,脸色蜡黄而显得灰白色,头发倒也是齐整,只是有些枯燥疏于打理,一身浅灰色的囚服。
在这样的小房间里面,铁门之内,西爱上面是故宫红色的小衫,下面是葱绿色的裙子,整个人每当说起来自己的时候,快活的像是一只开屏的孔雀,那么神采,那么骄傲,那么的自信。
就鲜活的像是一幅画儿,嬉笑怒骂,淋漓尽致的在展开。
多快活啊。
她一辈子了,就不明白,为什么她跟西爱是两种人生,投胎不可以决定,家庭不可以选择,但是人的路自己可以选择,她一直觉得西爱德不配位,她不配拥有的那么多。
一个好的家庭,一个好的出身,然后一个好脾气的老公,一个健康的孩子,一个永远不犯愁的未来。
她呢,她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其实是不光彩的,并且是不能见人的,为了瞒住这个事情,她妈从四合院搬走了,搬到乡下去成了摩农民,放弃了一切,就为了把她摘出来,就为了让她的一生干干净净的。
可是她总觉得,自己更努力一点,更吃苦一点,就能比西爱过得更好。
过得更起劲,她较劲了一辈子,并且觉得自己比西爱过得好很多。
可是西爱不这么认为。
“你有羡慕过我吗?”
西爱愣了一下,这什么话题,她差点没接住,眨眨眼,“没有。”
“可以跟我说实话,我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不能讲的了,你有没有哪个时候,有没有一个瞬间,羡慕过我。”
西爱心想也是,“有吧。”
“什么时候?”
“打开你衣柜看到那么多高定皮鞋的时候,觉得你黑皮鞋比我多,有点羡慕吧。”
说完,又觉得不能下风了,补充一句,“不过因为我很讨厌黑色,所以黑皮鞋我一直不是很喜欢,我的皮鞋五颜六色多。”
孙二看她,突然就觉得,张西爱这女的,其实一辈子就特别简单,不是那么的脾气古怪。
“你老公也不错,你不能生就领养个孩子,对你其实蛮好,也挺让人羡慕的,当然比不上我老公。”
西爱说完,自己还夹一个小眼神跟孙二,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拍了拍桌子,“还有没有说的,有个重点的,马上到时间了,婶子那边我会常去看看的。”
孙二点点头,“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