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于前段时间曾家里的状况。年头祭祖,他爸主事,早一月订了活牛活羊活猪,连带别的准备,共投出去小十万。然而做事前半周几头畜生在路上被扣住,是碰上了华北猪瘟,政策让一起烧了埋进地里,找谁也使不通。后来族里人算日子,说今年年末破财,下年怕不好过。于是又做了一场事,专活下年的财脉。面馆人渐少了,曾韵芯不愿当谈话的中心,这些事情掐成短的说,然后就停住嘴。
经理说有意思,我记得你家是本地人,这儿就有这种习俗?经理不是本地人。曾韵芯说,我老家那里的,经理问:“是苏州?”曾韵芯只说:是南面的。经理便不问了。出了面馆,他跟组长先走了一步,余下王长涛跟曾韵芯。王长涛去咖啡店买了杯冰美式,也给曾韵芯买了杯,两个人在店里坐下,王长涛说:“你们家这个习俗倒真有意思。”又问还要再关多少天?曾韵芯答:“十五天。”王长涛说:“这样你花销方便?”曾韵芯说还行的,找关系好的朋友借了一点。
这时王长涛掏出钱夹,把里面现金都拿出来给曾韵芯,又往钱上面压了张卡,他说:“那太麻烦了,你先用这个。”曾韵芯:“这怎么行呢。”王长涛把钱夹放回衣服里去,“怎么不行,你也当找关系好的朋友借了一点。”钱放在桌上,红彤彤是热的,一小叠,大概有一千多块;王长涛的话让曾韵芯咽进肚子,刚吃了碗热汤面的胃,喝了咖啡后却是凉的。曾韵芯说:“我跟朋友也打欠条来着,借的钱要不还,就不算做关财门了。”前句话有点硬,因为她没忍住,后面稍软和了些,王长涛温和的对她笑了笑:“这不急,卡是王庆的,下回见着你跟他说说就行了。”
曾韵芯收了钱跟卡,王长涛说他有一个电话要打,曾韵芯拿着剩多半的咖啡,说:“那我先回去了。”王长涛点头,曾韵芯匆匆地离开。这次她心里实难再忍下去。刚才,经理有看过她两眼,还有她的组长,他们都意会了一些东西,然而这些她只拥有了一瞬,立刻地都飞走了。
2、
王庆花那二十万也不是一次性地花,先放了几天,短息提醒又进来一六百块,王庆觉得奇怪,不知这钱从何而来,但数目不大,他没在意。过两天见了王长涛,王长涛忽然说:“你那张副卡我给曾韵芯了。”
王庆说:“啊?”
王长涛说给他两句说了曾韵芯家里的事,王庆依然有点懵,他没搞懂这个,但是明白了王长涛:“你跟她分了?”
王长涛说:“本就没什么事。”他说:“现在哪有那心思?”王庆问:“你跟嫂子还没——?”王长涛说:“你看现在这样,是我说了算?”王庆有点不平:“原来不是她说要离?”王长涛只笑,王庆还要问,王长涛忽然说:“你开店准备到哪一步了?”王庆几乎是立刻地就要溜走。王长涛叫停他:“曾韵芯定会把卡还给你,你拿着就行,不用刻意给她。”王庆说:“行,我明白的哥。”王长涛看着他,又说:“她家里跟你现在那个女朋友可不一样。”王庆愣了一下,笑道:“哥,哪能那么快啊。”王长涛说:“记得我跟你说的。”
王庆跟舒雯一块上门去吃曾韵芯做的菜,舒雯厨艺一般,先在水池边洗菜,曾韵芯把王长涛给的卡拿出来,递给坐在沙发上的王庆,王庆了然,立刻就接过来,曾韵芯说:“谢谢你了,还有一千六的现金我也存在里面了。”王庆说:“客气什么啊,这都是小事,不说别的,咱们也都朋友不是。”曾韵芯一周内听了两次“朋友”这词儿,此时心下索然。又听王庆说:“以后再有什么事找我就行,真别客气了。”曾韵芯点头,说:“好的。”又倒了一次谢。
回到厨房,舒雯在洗一盒鸡腿菇,回头看了曾韵芯一眼,也许她听清了客厅的谈话。曾韵芯还未给她说过王长涛是怎么把她打发掉的,觉得丢人。她再是白纸一张,至少生得是美的,从小大大遭过不少爱慕,自然能看见王庆对她的“好意”。不过舒雯看她的眼神,完全没有敌对跟埋怨,甚至是一种同阵营的,非常温和的友善的眼神,却让曾韵芯看了很不舒服,因为舒雯好像是在跟她说:“你跟我有什么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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