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舔舐了下指尖的泪珠,而后眉心微蹙,很苦涩。
“我是你阿姐!”苏棠声音凌厉。
郁殊神色淡淡的,反问道:“你是吗?”
苏棠呼吸一紧,好一会儿侧过头去:“你说得对,我不是。所以,你离开吧。我不欠你,也不欠任何人了。”
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一只骨节分明却苍白如鬼的手伸到她跟前,掌心里放着一根白玉簪子,于夜色中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阿姐,不要生我的气。”少年的声音低低道着。
苏棠目光僵直看着那根白玉簪子,晶莹剔透的上好白玉,其实被削的并不精致。
“这是你的东西。”郁殊朝她凑了凑。
苏棠却如见了鬼般飞快后退两步。
郁殊容色一僵,却很快舒展,继续朝她靠近着:“阿姐,这白玉簪子再与那些过往无关,它是我的,是我送给你的,只送给你的。”
只送给她。
苏棠睫毛微颤,抬眼望着她。
“此物给你,可不是无条件的,”他抓过她的手,将簪子放在她的手心,“条件便是,阿姐往后不要再骑马了。”
骑马的她,太过耀眼,仿佛是一束光,却不照在他一人身上,而是被所有人都瞧去了她的华彩。
苏棠仍看着手中的玉簪,不语。
“这家中,有我,有阿姐,难道还不够吗?”郁殊垂眸,遮盖住眼中多余的情绪,轻轻说着。
这一次,苏棠终于有了丝反应:“家?”她反问。
郁殊颔首,他比任何人都明了,一个孤零零的人,有多渴望“家”。
而她,也果真有了松动。
“对,家。”他道。
他在女子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光亮。
望着那缕光,郁殊只觉心狠狠动了动,从未有过的灼热与忐忑。
可紧随而至的,却是一阵阵入骨的抽痛,痛得他腰身佝偻了一下,手死死抵着肺腑。
“你……”苏棠凝眉望着他。
郁殊身子一僵,蓦地察觉到什么,直起身子,手轻轻伸到她的耳后,声音是强忍着剧痛的沙哑:“苏棠……”
话落,他一记手刀抵在她的后颈,伸手接住她晕倒的身子,将她放在床榻上。
……
夜色沉郁。
郁殊看着床榻的苏棠,全身的剧痛微有缓和,呼吸平静了些。
方才,有些话不算撒谎。
他从鬼门关闯过不止一次,对尔虞我诈心中厌烦,曾掌天下权,亦曾卧美人膝。
他甚至想,若是身子一直恢复不了,便这样下去也好。
“家吗?”郁殊呢喃,手轻轻触了触唇角,仍能察觉到阵阵酥麻,方才那股横冲直撞的心动再次来袭。
可下瞬,那跳动倏地变成了抽痛,比刚刚来的更为强烈。。
郁殊凝眉,身上冒出阵阵冷汗,皮肉包裹下的骨头酸胀无比。
他匆忙转身走进里屋,上好门栓。
几乎在瞬间,身子痛的近乎瘫软,这一次不止骨头,甚至拉扯的皮肉都在紧绷着,如同要被撑开。
身上每一寸肌肤都如同撕裂、生长,重生,痛到他眼前发白,蜷缩在地上。
本以为会如上次一般,痛过一炷香便罢了,然而没有。
这一次,一直在痛着。
从心口到四肢,从骨节到皮肉,便是经脉中流淌的血,都是滚烫灼人的。
郁殊死死抵着胸口,大口的喘息,额角汗如雨下。
十指抽长,甚至能隐隐听到骨节生长的声音,连着心,如被凌迟。
便是身形,都在一点点的变高,如扎足了根的笋,拼命的、拼尽一切的往上钻。
他的意识逐渐眩晕。
一片白中,他恍惚看到了苏棠。
马场中,那一袭红色戎服、驾马而驰的飒爽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