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苏棠不解,而后反应过来,不甚在意道,“当时去固永镇的路上,马车曾不小心落到一个窑坑,被瓦片刮出来了一道伤。”
郁殊听着她的话,未曾回应。
只是苏棠还是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譬如泡药浴时始终安安静静的,便是暗卫送来晚膳,他除了给她夹菜外再无其他动静。
这样的沉默,一直持续到晚上。
苏棠躺在床榻上,正昏昏欲睡时,外面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棠棠。”帷帐外,郁殊的声音微哑。
苏棠一怔,掀开帷帐,郁殊正穿着她亲手缝的那件绯衣站在那儿,双眸微沉,本风华的眉眼莫名蒙了些沉郁。
“阿郁?”苏棠轻唤。
郁殊长睫一顿:“嗯。”
苏棠安静望着他,突然笑了下:“郁殊?”
郁殊看着她的笑颜,再次应道:“嗯。”
苏棠不觉半坐起身:“可是朝堂上有事不顺?”
郁殊摇摇头,下刻突然想到什么,上前轻拥着她,下颌安静靠在她的肩窝:“对不起。”他低语。
有些事,他不能细思。
譬如,她掉进去的窑坑有多深?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如何从京城去的大漠?他缺席的那一年,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每每想到,后背便惊起一层冷汗。
眼前的幸福,似乎是他偷来的一般。
苏棠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郁殊包了起来,他正以一个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里的姿势拥着她,心中一顿,片刻后却又了然:“早便没事了,郁殊。”
“嗯。”郁殊仍沉闷闷应着。
只是不知多久,气氛逐渐变得旖旎起来,不知是谁先动了下,苏棠嘤咛一声,衣衫一件件褪去,蜡烛燃尽,雀跃了下,最终熄灭。
郁殊一遍遍亲吻着她腰窝的伤疤。
他见过太多的伤,却从没有一道伤疤,他看在眼中,如□□浇在心口,灼的他生疼。
吻徐徐往上,最终落在她的唇角。
只在最后,郁殊突然想到什么,看着她动情的眸:“棠棠,不要想着变心了。”
不可能的。
此生都不可能。
……
正月过后,苏棠又开始忙碌起来。
每晚回院,郁殊总满眼吃味的盯着她道:成日这般忙碌,分不给他半点时间。
见她不听不应,又道:如今冬寒仍在,怕是要忙出病来,不如陪陪他。
苏棠总是摆摆手,却仍不当一回事。
朝堂之上风云变幻,如今郁殊掌权,可万一哪日变了天呢?
她如今会帮着一些朝臣求情,替他攒些恩情,她也相信以郁殊的能力能够从权势里全身而退,可是往后风云变幻,她的铺子总能为二人兜底。
只是未曾想到,真被郁殊乌鸦嘴说中了。
苏棠一早去和布庄的贵客谈生意,便觉得头重脚轻,午后从客人家中出来,身子更是冒着寒意,头也昏沉沉的。
刚走回布庄,眼前一黑,人便晕了过去。
巧慧大惊,忙上前接住苏棠,很是轻松的将她抱起,放到布庄后院供人小憩的软榻上,吩咐小厮去找医馆的老大夫,自己则去了相府找王爷。
郁殊谈论朝堂大事,从不让人惊扰,辅相也很是了解这一点,早便命人遣散了四周的随从侍卫。
可很快众人便发现,什么不喜被人惊扰,不过是那人不值当罢了。
巧慧这才刚报备,那边郁殊已经飞快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脸茫然的辅相。
郁殊脸色微白,脚步有些仓皇,骑了快马便朝布庄赶。
赶回布庄时,苏棠仍晕倒着,唇有些失了血色,以往晶亮的眸子也闭上了,昏睡地躺在那儿,只瞧着他心慌意乱。
郁殊派人备了辆马车,铺了厚厚的被褥,又命人去太医署将有名有姓的太医都抓去王府候着,这才将人小心翼翼抱在怀中:
“回王府。”
苏棠只感觉自己如泡在一汪温水之中,身子与意识都随之徐徐浮动着,可不多时,那温水逐渐变得灼热,惹得她满心焦躁,而后又变得寒冷,冷的她骨缝酥麻。
朦胧之中,只感觉有人将一个汤匙递到她嘴边,还有低哑的声音如哄小孩一般道着:“棠棠,张嘴,吃药了。”
苏棠皱了皱眉,恍惚中自己仿佛回到了幼时,在苏府中,每次生病,父亲总会待她罕有的温柔,一边说“喝药了”,一边哄着她道“不苦,不苦。”
可每一次都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