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想下个迷药,而后逃离。没想到那夜借着酒劲,竟真的同郁殊……
不过想到郁殊生得一副妖孽艳色,仔细算来倒是她赚了。
“因为没必要留在酒馆了。”苏棠嗓音幽静。
去固永镇,是为了逃避,是不甘心成为一个影子。
如今不需要了,仔细想来是她钻了牛角尖,将自己困于一隅,可其实,她只需要成为自己便好。
至于情,她能拥有,更好;不能拥有,一个人也未尝不可。
栾京是她自小到大长起来的地方,她想回去,她也想爹了。
更何况,郁殊在酒馆待了那么长时日,她的下落恐怕早已被有心之人知道。
朝堂、权势,是郁殊的战场。
她见过小皇帝,那是个不择手段的人。恐怕只因郁殊在她的酒馆待了诸多时日,他也不会放过她这个有可能对郁殊造成威胁的人。
她不想旁人利用自己威胁郁殊,更不想成为累赘,将自己置于险境,她爱惜自己这条小命。
离开是最好的法子。
“喂,听说了没有,前段时日京城闹了乱子?”一旁酒桌,三两酒客喝得微醺,低声交头接耳。
“可不,听闻,是摄政王爷派兵驻扎京畿,被天子以谋逆罪名软禁了,”说着,那酒客摇摇头,“可惜了……”
“这可是大罪,兄台可惜什么?”
“远的不说,洛城外的水库,便是那摄政王爷亲批下来命人修建的,洛城夏涝冬旱,可没少吃了那水库的水,”酒客打了个酒嗝,颇有几分卖弄,“还有平定西南战乱,给江南拨银蓄粮……也便是专政狠辣了些……”
苏棠安静听着,容色无恙。
易齐看了她一眼:“心疼了?”
“心疼什么?”苏棠不解。
易齐看着她的神情,倒真的有几分疑惑:“你当真以为我不知啊,”他声音低了些,“那摄政王,不就是郁殊。”
苏棠给自己倒了一杯温酒,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路是自己选的。我更心疼自己,还要替你付酒钱。”
易齐:“……”
……
京城,靖成王府。
高卫飞快朝书房走着。
不由想到当初入城门那日,小皇帝震怒,一道圣旨直指王爷拥兵自重,率军驻扎京畿,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但念其尚有功劳,软禁在靖成王府。
高卫心底清楚,小皇帝恨不得将王爷就地正法,什么念王爷有功劳,不过是恐惧京畿那五千铁骑罢了。
若真动起兵戈,五千铁骑对阵京中两万将士,尚不知鹿死谁手。
而王爷竟从容应了软禁,回了靖成王府,彻底闲适下来。
更多的时候,便是察看暗卫的飞鸽传书。
苏姑娘在何处,做了何事,都要事无巨细的报备。
中间只发生了一件稀奇事——
江南道御史陈凌陈大人入京上奏,储粮大地江南一带一场夏涝、一场冬雨,稻谷烂在地中、仓里,无法给京中供应,甚至仍需国库拨银赈灾。
今日,王爷已被软禁二十日,王府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高卫走到书房前,轻敲了两下房门:“王爷,沈世子求见。”
书房内,郁殊正翻看着暗卫传来的书信,脸色因着久未见光之故,越发苍白,唯有一双黑眸如漆黑的玉石,如一汪深潭水,看不真切。
全无血色的指尖轻抚着书信上的字迹:苏棠在洛城待了足有半个多月了。
洛城繁华,处处歌舞升平,她乐不思蜀也是应当的,只是……暗卫来的书信中,她日日欢喜,从未提及过他半句。
而他却已有一月没能睡个好觉,闭眼便是那夜她媚若无骨的娇软,睁眼便是满目的冬日萧寒。
“王爷?”高卫又唤了一声。
郁殊不动声色将书信压在砚台下:“让他进来。”
沈辞仍穿着湖蓝广袖对襟袍服,墨发高束,一缕碎发垂在额前,挡住了那道疤:“王爷。”
郁殊看着沈辞:“不知世子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沈辞的脸色并不好看,甚至以往的纨绔都减了几分,只看着他,良久突然道:“找到她了?”
郁殊垂眸,眉目微敛:“同沈世子无干。”
沈辞只扬眉,良久轻叹一声:“靖成王运筹帷幄,可京城将士皆是无辜之辈。”
“沈世子这是何意?”郁殊勾唇笑了下,苍白的指尖摩挲着手背,“我如今人都被软禁在此,能掀起什么风浪?”
“江南的粮草断了,京城军饷不足,粮草不出三个月便会短缺。”沈辞看着他,“我派人查过了,江南道的粮草,多半运到了京畿岐州铁骑的营帐。”
到时,要么眼睁睁看着将士生生饿死,皇帝怕是背负千古骂名;要么便只有将兵权物归原主这一条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