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书海是天海秘境有名的鸡肋,大能们也不知道这片书海的意义,因为古往今来,所有人在书海里看到的,只有无数空白的书。
郁以云只当自己运气好,拿着书盘腿坐下,拍拍封面上的尘埃,她清楚地看到三个字:自然道。
心下疑惑,她翻开第一页。
刹那之间,好像有无数灵力顺着冲到她丹田,她通孔一缩,四周书籍飞舞,洞府内密道相互交接混乱,正如她筋脉中混乱一般。
“若无自然,则非自然……”
郁以云无意识地呢喃着,这是郁老太太经常在她面前念叨的话。
她的魂魄好像被抽出来,看到大地上起伏的山峦、白色的瀑布从高山之巅滚落,或绿丛,或沙漠,或迷雾……略过山河,海上,一头巨鲸冲出海面,巨大的鱼尾在海上一拍,滚起浪花无数。
景易于灵,容纳百川,长河滚滚碾过她的筋脉,包裹附着于她身上的一切。
一会儿是自幼在天幕山的无忧无虑,转瞬是黎峰上的嚣张跋扈,俄而是众人指责的真凶,是岑长锋的指责……
情绪被裹挟着。
郁以云手指扣着地面,一个个指头崩裂,在地上涂上鲜红的五个指痕,身体筋脉的改动,让她疼得几乎快晕过去。
幸好,她仍能容忍这种疼痛。
她痛苦地低吟、翻身,毁灭又愈合,愈合又毁灭。
朦胧中,她睁开眼,看到那本书上第一句话:纳万物者,自然也。
自然道中,人之本身,无外乎肉、灵、情,在无人教导的环境下,她要变成一个“人”,要知道疼了哭,委屈了哭,难受了哭,所经历的一切熔铸在她骨血中。
长久的积累,终于爆发了。
一次次承受容纳的情绪,意外地扩充她心田、筋脉的接受程度,不至于因此丧命。
恍惚之中,郁以云明白了,她是最适合自然道的空瓶。
这就是为何郁老太太阻拦任何人教导她,为何张嬷嬷一次次阻止她学习,她是最适合的学自然道的人选,她的身体除了容纳自然道,别无他法。
书内的只是胡塞到她脑海,她脑海有了隐隐轮廓。
所谓自然道,曾一度风靡整个修真界。
那是上千年前,当发现修自然道的修士,无一个能飞升,这门道法,便慢慢被摒弃。
直到郁老太太这一支脉,仅剩郁以云。
而自然道修士一次次改良自然道修炼法中,过度迷信自然,认为需全须全尾倚靠自己领悟,才能得道义,郁老太太正是这一派系,在她出生的时候,郁老太太掐算得她是最后的火种,把她抱走了。
却也说不得她错,她只是极端了。
接受此道,不止锻体,更重要的是锻心。
挨过疼痛,郁以云缓缓睁开眼睛,在她感知里,好像过了千余年那么久,但实际上,或许片刻还没过。
她神思恍惚,目及之处,书海自焚,洞府也岌岌可危。
她缓缓站起来,道心指引她往里面走,因为有更重要的东西……
匆匆躲开一块砸下来的石头,郁以云看到了,淹没在书海灰烬中,一朵莹白的莲花舒展腰肢,缓缓出生。
这绝对是好东西,她忍着浑身疼痛扑过去,把莲花仔细连根带土拔出来,端详着花,她笑了。
进秘境以来,她从没像现在这样兴奋。
她下意识想,这朵花如果送给岑长锋,不枉她这番辛苦,她不会输给郁清秋,到时候,就能在他心里占有一席之位。
她护着花,蹒跚着往外跑。
一块巨石差点砸到她时,她无所察觉,直到被岑长锋拎着后衣襟,两人在巨石滚落中,冲出洞府。
刹那之间,洞府坍塌。
“好险。”望着后面夷为平地的洞府,郁以云不免后怕,一抬头看到岑长锋,她惊喜:“真君,你怎么在这?”
岑长锋脸色有点沉。
他亲眼看到她发了疯似的去采一朵花,若他再晚来一点,她定是要命丧天海秘境。
郁以云却顾不得那么多了,用带血的手心捧着花:“真君你看,这是我从洞府里拿出来的,送给你!”
她小心翼翼护着那莲花,满心欢喜、期待地看着他。
透过郁以云的眼睛,看到的花是纯洁无瑕的,但岑长锋却知道,这莲花样外观的花,其实是欲望与执念的根。
若把它留着,会惑人心神。
岑长锋双目一凝,骤然捏过莲花的花茎,“啪”的一生折断。
他的举动太突然,以至郁以云难以置信。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小心护着的莲花、万般艰苦、差点用命换来的莲花,到岑长锋这,忽然被他折断!
离了根的莲花,已经逐渐枯萎,她所有欣然如琉璃一样,啪地碎成一地。
她盯着花的断处,轻声问:“你在做什么……”
他许是看她太过震惊,补了一句:“此花会惑人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