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慧放下算盘,说:“兰香,你看我们千香阁,是不是也有这个能耐举办调香会?”
兰以云放下糕点,喝茶说:“我觉得,或许可以试试。”
周慧拍拍算盘:“对,正好趁这时候,一个调香会,还能吸纳别的有名气的调香师。”
周慧深谙千香阁的发展不能仅靠“桃香”,兰以云调制的香是贵品,专供王侯、官员、贵族与富甲一方的商贾,除了这些人外,周慧虽看不起大部分人家,也不会放弃基本生意。
这需要千香阁笼络更多调香师。
于是,办调香会的事定下来。
周慧有意培养周春桃,就抓着她跟进办会的事。
兰以云乐得轻松,她每日早晨至下午酉时,都泡在香坊,因天气渐热,她晚上穿着小衣靠在墙头,吹着晚风,翻阅书籍。
不日,调香会开办,周慧刻意向京城大小户发放请帖,人人皆知。
与前阁的热闹不同,后阁十分幽静,兰以云躺在床上,睡得沉沉。
突然,外头一个小婢唤:“兰香!兰香!”
兰以云微微皱眉。
小婢又喊:“兰香快起来,东家让我叫你,说是出大事了!”
兰以云朦胧睁开眼,她推开窗,问那小婢:“……又有什么事?”
得意过头是有代价的,这不,周慧大张旗鼓地搞调香会,很快引起京城同行的不满,来砸场子。
小婢为兰以云簪好头发,一边说:“他们带来好几个厉害的调香师,说要和桃香姑娘对决,东家先说桃香姑娘不适,但没人相信,都说是借口。”
向来看客最不怕事情闹大,便一直喊着让桃香姑娘出来调香。
周慧虽然短视了点,也知道不能让周春桃露面,那些有资历的调香师,只需看周春桃的手指、观其气度,就能猜到她到底不会调香。
所以她只能差小婢来叫兰以云。
原来只是这等事,兰以云轻轻舒气,笑了:“既然如此,有什么好慌的,便也不算什么大事吧。”
小婢神神秘秘:“怎么不是大事,景王爷来了都!”
却说平时,时戟下朝后,都是往王府回的。
这日,因在朝上与小皇帝意见向左,他心情烦闷,难得没让人直接回王府,而是往东西街坊走去。
轿子本来很是平稳,在走了几条街后,却停下来。
时戟在轿中闭目养神,察觉到轿子停,他摸向藏在靴里的短匕首,乍一睁眼,流露出重重杀气。
然而,轿夫与暗卫都没呼刺客,时戟掀开帘子,就听轿夫说:“王爷,前头人太多,小的已经让他们去清道。”
“嗯。”时戟手指一推,匕首隐没在靴子里。
没一会儿,轿子重新动起来。
他往后靠,正要闭上眼睛时,鬼使神差的,他抬手撩起帘布,便看面前“千香阁”三个字,缓缓从眼底划过。
因那味安神香,他近来头疾没怎么犯,而且每次一犯头疾,只要闻那香,就能缓解,他着实很多年不曾这样轻松。
这缘故,连御医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停下。”时戟沉声说。
景王爷的轿子停在千香阁门口,引起轩然大波。
而时戟坐在二层的独立厢阁内,能直接看到整个大厅中央的圆台,平时这里是歌姬演奏之地,今日,是调香会的主场。
此时,上头除去千香阁的三位调香师,还有别的香阁带来砸场子调香师。
每位调香师用现有的材料,待香调好,放入圆台中央的香炉,待上片刻,香味就会袅袅出炉。
等下一位调香师把香调好,则完全换一个香炉,差人扇风散香,再重复点香。
于观会者而言,是一场香味之宴,但于千香阁的调香师而言,压力极大,尤其是当砸场子的调香师调出来的香,久久不能散去时,千香阁调的香,盖不住残留的味道,很快引起看客的嘘声。
那位砸场子的调香师,是京城另一香阁的刘掌柜带来的。
此时,刘掌柜对着四周作揖:“叫各位见笑了、见笑了。”
他对周慧说:“今个儿景王爷可是专门过来看调香会的,周夫人,你们千香阁只有如此资质的调香师?听说景王爷喜爱千香阁桃香姑娘调制的安神香,就是不知道,你们家的桃香,能不能压过我家调香师呢?”
这已经是刘掌柜第三次提桃香,周慧也从一开始的推拒,再到不甘示弱:“这事倒不用猜,我们桃香不会输刘掌柜家的半分。”
话音刚落,千香阁的仆从抬着一些东西,匆匆忙忙上圆台来,他们架起半纱屏风、挡人耳目的纱帐。
刘掌柜“诶”了声:“周夫人,你这是?”
周慧说:“我们桃香是女子,性格又内向,不喜在众人面前抛头露面,挡着又何妨?”
在时戟看来,周慧这么说,或许另有缘由。
莫不是觉得桃香行为举止难堪大用,所以才挡着?他轻抿一口明前龙井,兴致缺缺,正想起身离去。
突然,一个戴着帏帽的女子,自千香阁后阁走出。
时戟眼角余光瞥到她,忽的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