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以云看她:“所以,慧姨会把我送给景王爷吗?”
周慧顿住。
她是担心千香阁,毕竟,这是她一手创起来的,要是王府找茬,她半辈子的心血就没了。
恰好这时,周春桃自屋外进来,她嗓门大,一看兰以云脸上的咬痕,嗷嗷直叫:“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给哪条狗啃的啊?”
周慧有点头疼:“行了你闭嘴吧。”
周春桃不听:“兰香你怎么了,快说啊!”
兰以云看着傻傻的周春桃,忽然落泪,周春桃手忙脚乱,又是拿手帕,又是倒水:“你哭什么,我又没凶你!”
兰以云擦着眼泪,委委屈屈地说:“我不想去王府。”
周春桃:“王府?哪个王府?怎么了?”
周慧戳周春桃额头:“你能别问了行吗?跟你解释不通!”
周春桃看着兰以云的伤口,又想起近来她的不寻常,好像每一次都和王府有关,这铁锈脑袋瓜难得悟了:“那……不去就不去呗,它王府能咋办,逼良为娼吗?”
周春桃立刻想到周慧,回过头说:“娘,兰香可是帮了我们好多年,你就是再狼心狗肺,也不能把兰香逼去王府啊!”
“嗒”的一声,周慧放下药膏,她撵着周春桃:“什么狼心狗肺,你这丫头学不好香艺,也用不好词吗?我迟早给你气死!”
周春桃被她撵到门口,还叫唤着:“学香艺有什么用,你看兰香学得好,除了招来色狼,还有什么……嗷!”
周慧教训完周春桃,拍拍手进门,顺便把门掩好。
她看兰以云,呼出口气,有一瞬间她想了很多,不过,终究,还是难得从心而非利:“我也是当过清倌的,何苦逼你?我要是想逼你,早在景王爷对你感兴趣时,就行动了,何须等到现在?”
兰以云见周慧终于表态,大松口气,她靠在她肩膀哭:“慧姨,我太害怕了……”
周慧拍拍她的肩膀:“不怕了啊,他不是没对你做什么嘛,忘了就好。”
“他这次是又放过我,但我怕还有下次,下下次。”兰以云已经放弃侥幸心理,时戟于她而言,就是狩猎者,他或许会一时放过她,但饿了的时候,总会想起她。
面对这样强大的恶狼,兰以云毫无办法。
周慧思量着,说:“要不,咱离开京城吧。”
两害相权取其轻,周慧不能逼兰以云进王府,既然兰以云已彻底得罪时戟,再怎么不舍千香阁,不如放弃,只要她带着兰以云离开京城,不用几年,又是一个闻名大齐的好香阁。
兰以云点点头。
但要离开京城,不是说干就干的,本身千香阁与各地原料交易牵扯甚多,要先了结这部分,否则将来她们仨在别处开香阁,就落人口实。
再者,若离开的动作太大,被景王府察觉,可能会前功尽弃。
所以,即使周慧开始安排,但一转眼,小半个月过去,离开京城的事还没影,皇寺的信香出了一点问题。
信香是千香阁提供,而且还和“桃香”有些关系,往日都是兰以云把关信香,但最近事情太烦忧,就交给别人把关,如今出问题了,她必须前去解决。
也是同一日,景王府的轿子,低调地停在皇寺外的丛林中。
时戟轻车熟路,找到与自己相熟的住持。
住持是时戟少有的朋友,两人年少相知,互帮互助,时戟帮住持报被灭满门的仇,住持精通周易,帮过时戟一次,时戟十分信任他的卜卦之术。
住持接待时戟坐下,庙中的信香袅袅。
时戟翕动鼻翼,察觉过去的信香味道和这香有点不一样,问:“换香了?”
住持说:“那批香出了点问题,正让香阁来检查,暂时换成别的香阁的香。”
时戟“哦”了声,这几天他心思不宁,尤其注意与香有关的,一想到兰以云,更是觉得血气梗在喉头。
两人吃了会儿茶,时戟道明来意:“当年你给我卜姻缘卦,具体说了什么?”
住持一手捻着佛珠,道:“不可有正妻,得之即毁你后半生。”
时戟哈哈笑了:“对,我当时还说,那我不娶妻就得了,照样能纳她百八十个妾。”
住持微微一笑:“施主纳了吗?”
“啧,”时戟喝茶润喉咙,半是郁闷,“没有,不仅没纳,唯一一个想纳的,还非要当我王妃。”
住持转着佛珠的手指一顿:“那施主打算让她当?”
时戟把茶杯推到杯盘里,冷漠地说:“为了一个女人自毁长城?我不是傻子。”
住持:“既然施主心里明白就好。”
时戟喝了两盏茶,总算心里平静,愈发确定自己这几天魔怔,居然真的考虑王妃的事了。
而且,兰以云所谓想当王妃,分明就是找借口,难不成,他堂堂王爷,还要成全她的借口?
他踱步到湖心亭,刚坐下没多久,眼角余光瞥到一个纤细瘦弱的女子正沿着湖面散步,天气已冷,她穿着一件小袄,领口白色的绒毛擦在她脸颊上,瞧着整个人既娇又嫩,十分吸引人的目光。
时戟:“……”
他抬手按了按眉间,闭上眼睛,心道,给三下呼吸的时间,若是再睁眼,还是让他看到她,那他就不客气了。
呼吸到第二下时,他突然睁眼,瞧见那女子已经快离开湖边,再过一下,就会离开他的视野。
他挥手让身边的侍卫:“去,把她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