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一旦有一件烦心事,则容易事事不顺,对时戟来说,紫宸院的不宁是个开始,紧接着,又一件烦心事砸来。
第二日,皇帝发难,想将手伸向富庶的两江,时戟掩饰嘲讽,直道:“陛下既想派出钦差,臣往年曾去过江南,愿尽微薄之力,为陛下效劳。”
皇帝被这厚脸皮的自荐气得浑身发抖,只是,时戟在朝堂上是“兵痞子”作风,而且,他就算离开京城,皇帝根本不能改变局势。
事已至此,皇帝颓然:“有劳皇叔。”
于是,时戟明目张胆把肥差揽到自己身上,临出发前,他站在紫宸院外呼了口气。
这一走,至少是月余。
他是想道别,但他都猜得出兰以云要问什么了,定是“什么时候回来,我调制的香还需要你帮忙”,之类的。
想想就窝火。
终究是没再踏入紫宸院,时戟南下。
时戟忙于公务,只听陆立轩对她的禀报,每次都是“尚好”,虽没有新意,但他每天都得听。
因为从“尚好”两个字,他脑海里就勾勒出她调香的侧颜,静谧又美好。
一转眼,三月过去,而时戟也终于回京城。
接风宴上,他仗着酒量好,把陈年老酒当白水喝,直到微醺,回到王府屏退左右,他站在紫宸院外,心潮起伏。
三个月来,他有不想她的时候吗?
借着酒劲,时戟摇了摇头,可是她一定没想过他。
不公平,太不公平。
身体快过脑子,他已经进入院中,循着熟悉的记忆走到正屋门口,只看屋里亮着暖光,从熟悉的窗口泄露出来,温暖又舒适。
这么晚了兰以云还在调香。
时戟象征性地敲门,也不等下人开门,自个儿推门而入。
三月不见的人儿正坐在桌子前,她手上拿着香枝,似乎在对照书籍,一只手按在打开的书页上。
虽有人知会她今日时戟回来,但时戟的贸然闯入,还是让她诧异地抬起眼睛。
时戟贪婪地打量着她。
她头发半挽着,只簪着素色簪子,眉目间有种成熟的风情,眼眸却格外澄澈,小小的鼻子,娇嫩的嘴唇,还有那令他魂牵梦萦、不盈一握的细腰……
时戟一怔。
那腰腹略微浑圆,即使衣裳宽松,也挡不住它的圆态。
细腰?
这腰怎么回事?
第七十七章
兰以云站起来,对他笑了笑:“王爷。”
时戟疑是自己醉酒看错,他眨眨眼,一直盯着兰以云的腹部,直到兰以云也因为奇怪,低头看鼓起的腹部。
时戟问:“你肚子怎么回事?”
兰以云:“……”
她一手放在腹上,歪头看他:“五个月呀。”
时戟惊诧不已,他甚至以为自己是做梦,疾步走到兰以云身边,怕惊扰她,脚步变轻许多,他扶着她坐下,想把手放上去肚子时,突然顿住,手就伸在半空中,不进不退。
许是白酒误人,平时威风凛凛、爱板着脸的景王爷,此时,居然也露出犹疑:“能摸么?”
兰以云点点头:“自然是可以的。”
时戟这才把手慢慢放上去,肚皮是坚硬的,骤然,肚皮下的小东西动了动,那么鲜明,活生生的触感。
他乍然初醒,双目圆瞪,深棕的眼底充满难以置信,问:“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不知道?”
兰以云甚至比他糊涂:“不是让人去与王爷说了吗?”
时戟呼吸颤抖:“谁说的?根本就没人和我说!”
兰以云说:“说了,但是王爷说,别拿紫辰院的事来烦你。”
她的语气倒不是抱怨,也没有不快,只是陈述事实,一时之间,时戟囫囵的回想起,下两江之前,好像、似乎,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但那下人话不说全,谁能猜到,去给兰以云包扎脚伤的府医,诊断出她的身孕!
而且,他当时自顾自钻牛角尖,不肯再踏入紫辰院一步,阴差阳错之下,生生错过三个月!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吗?
因为一时赌气,时戟内心复杂,日后要是叫人知道王妃怀孕整整五个月,景王爷才知道,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时戟不知道该大喜还是大怒,终究是喜意占上心头,他抱着她,虽然极为激动,也十分小心翼翼,闷声笑起来。
他就像一头如愿以偿的狼,为此甩动着尾巴,难得露出犹如犬类的憨态,抓着兰以云的手指,低头亲,留下淡淡的酒香。
见状,兰以云也弯弯眼睛。
待喜悦消化到五脏六腑,时戟还是带着笑,俊逸的面庞十分柔和,转而发现此时早过子时,不由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