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螺猛地跪地,声泪俱下:“世子爷要替云娘子做主呀!”
碧螺知道机不可失,两日前那件事,这口气她咽不下,云娘子也咽不下,如今,到了出气的时候。
待她说完,却看世子爷侧头沉思,他宛若画中走出的人儿,清隽卓然,差点让碧螺看呆了眼。
直到没听到碧螺的其他指控,他回过神来,缓缓问:“没了?”
碧螺有点噎住:“没、没了。”
世子爷又问:“俱是属实?”
碧螺道:“奴婢绝不敢瞎编乱造,更不敢骗世子爷,否则不得好死!”
李缙颔首,道:“去伺候你家主子吧。”
碧螺磕头:“是。”
李缙敛袖,缓缓拾阶而下,直到府邸外,早上他坐着来的轿子还在原地,一厘都没有挪动,轿子木椽华贵,精工巧造,隔一寸镶宝石,极致尊贵。
在下人们行礼声中,他踩着脚踏,阔步登上轿子,轿子内更是铺着白色狐皮,靴履踩于其上,没有任何声音。
这般富丽堂皇的轿子,直到李缙归来,才像真正收归宝物,实至名归。
只看,李缙端坐在轿子中央,他背脊挺直,目视前方,如黑曜石的瞳仁中,却黑沉低暗,翻滚着某些东西,好似山雨欲来风满楼。
他抬起手,在自己耳垂上捻了捻,唤:“王二。”
不过三息的时间,一个面目平平无奇的男人掀开帘子入轿,他是布在宅邸的暗卫之一,对宅邸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
李缙慢悠悠地说:“事实几何,一一道来。”
司以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
她捂着有点饿的肚子,掀开帘子,喊:“碧螺。”
碧螺从屋外跑进来:“娘子可醒了!”她端来热粥,兴奋地说,“世子爷走后,赏了不少东西,还有四个身强体壮的仆妇,娘子还没醒的时候,湘娘子又来两次,都被那几个仆妇拦在外头,可好笑了!”
司以云一边听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边抿口热粥。
她问:“湘娘子又来送避子汤?”
碧螺生气地说:“不止呢!她还让人带了刀,摆明要划伤娘子的脸蛋,还好有世子爷布置的四个仆妇,否则,真叫她无法无天去!”
湘娘子被拦住,倒不敢真强闯。
她能在司以云面前作威作福,但不能对世子爷指手画脚,因此就是咬碎一口银牙,也不敢发威。
司以云思虑片刻,说:“她不懂,三番两次找我麻烦,早就让世子爷厌恶了去。”
说到这,碧螺觉得有点委屈:“娘子,我已经和世子爷告过她的状,世子爷是让仆妇来保护您,可是,为什么不罚湘娘子。”
“嘘,”司以云放下粥,让碧螺别说话,“小心隔墙有耳。”
碧螺捂着嘴,小心地点点头。
但碧螺还是想不通。
为什么世子爷两次来宅邸,两次都来云娘子屋里,分明是喜欢云娘子的,但明知湘娘子这般作风,却半点不罚,就是他口头警告一句,湘娘子也不至于这般嚣张,还想来划伤云娘子的脸!
司以云看她还是欲言又止,便把肉粥搅搅,说:“来,吃一口。”
其实,碧螺想不通的事,司以云轻松就明白。
她不像碧螺咋咋呼呼,是一张白纸,她毕竟出自教坊司,官家的手段,耳濡目染之下,虽不敢说能完全猜透,还是能学个皮毛,就这件事来说,李缙其实完全没必要为她,去惩罚另一个女人。
她们都是皇帝给的“礼物”,无论李缙处罚谁,传到皇帝耳里,都是落皇帝的面子,是大忌。
唯有为她布置多几个下人,才是最实际的做法。
如此看来,李缙在庇护她。
司以云搅动肉粥,眉头舒展。
熬过湘娘子这关头,即使她对司以云依然有恨意,也不敢乱来,二者倒是相安无事一段时间。
转眼,五月初五,仲夏端午飞龙日。
服侍司以云的仆妇与她已经熟稔,这日带来一个好消息:“世子爷怜各位姑娘久居宅邸,特准端午这日游街玩耍!”
司以云难得露出兴奋,真情实意说:“世子爷当真软心肠。”
她穿一身鹅黄的衣服,戴好帏帽,只让碧螺挎个篮子,轻装上阵。
反观湘娘子那屋,出去游玩,带足四个丫鬟,坐一顶轿子,许多的行头,不晓得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千金出街。
司以云掩掩帽子,与碧螺站在游廊,想等湘娘子先出去,她们再走,免得撞上,又惹是生非。
在她们站在游廊下等候时,另一个穿着白色纱衣的女子走来,一并而走的,还有穿着藕色对襟襦裙的女子。
这两个女子面容肖似,都是漂亮又精致,但又各有风采,白衣女子偏艳,藕衣女子偏柔。
司以云认得她们,她们就是住在宅邸的另外两人,一对姐妹花,曼娘与妙娘。
曼娘是姐姐,她主动和司以云搭话:“云娘子,今个儿天气真是不错,娘子为何不把帏帽摘下,好好赏景呢?”
司以云客气地回:“近来有点畏寒,还是戴着帏帽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