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司以云太了解喜鹊的气性,居然只是从她的表情里,也能反应过来,这个丫头,是在问她想不想离开世子爷,哦,不对,是太子爷。
她笑着摇摇头,张张口,又不知该说什么。
也好在她没说话。
突然,门外传来行礼声,喜鹊站起来,束手退到一旁,在喜鹊退开最后一步时,司以云抬眸看去,正好看到,来人步入屋子。
他身穿玄色华贵衣裳,若说他穿白时是出尘,穿玄色是稳重自持,气质华然,眉目像一抹墨色晕出来的,浑然一体。
此时,他眉尾微微挑起,双眼中难掩惊喜:“云娘,你可算起来了。”
他步履匆匆,走过来,用手指在她额上试温,叹息一声,好似终于放下一颗心。
“方才听下人说,我还害怕是我做梦。”
他拿起桌上的干净巾帕,轻柔且熟练地为她擦拭脸颊,仿佛一个多月来,他都是这般做的,已成习惯。
极其亲昵。
“吃药了吗?”他的目光略过空碗,看到蜜饯,不由皱眉,“良药苦口,你的伤口还没好全,蜜饯之类的东西,不可多吃。”
回过头,叫黄鹂:“把这些东西收下去。”
黄鹂福身:“是。”
司以云嘴唇一动,无意识地拉直唇线。
李缙看在眼里,又轻声细语地问:“怎么,哪里不适?”
司以云摇摇头:“回世、太子爷,奴感觉很好。”
李缙手指放在她眉间,轻轻揉了揉,眼中难掩心疼:“瘦了。”
司以云目光闪烁。
既然已经斗倒皇帝,那她没有价值。
李缙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她不过一个外室,一把刀,绝不会违抗他的命令,以前李缙这么做,尚可以理解为做给皇宫看,可现在,没必要白费力气。
李缙握住她柔软的手,五指与她交缠,轻声问:“想什么呢?”
司以云闭上眼睛:“没什么。”
李缙却又说:“你在怨我吗?”
“奴怎敢……”司以云看向四周,原来,李缙早就屏退左右,屋中只有他们两人,她方才沉浸进自己思绪,没发现。
她敛敛眉目:“能为太子爷分忧,是奴的荣幸。”
李缙却顿了顿:“你果然,还是怨我。”
司以云忙抬眼:“不敢……”
“若不怨我,何须说这种生分的话?”李缙闭眼,拉着她的手心,放在他自己颌下,轻轻蹭蹭,笃定地说:“是得怪我,让你受这样重的伤。”
司以云这才发觉,他下颌有细微的胡渣,两眼下也有不常见的乌青,这样的好样貌,都生出些许疲惫。
他刚被册封太子,是最忙碌的时候,还是每天都抽空来看她。
温柔又深情。
可是这一切,建立在司以云不懂那场借尸还魂的算计的基础,李缙要她忠心不二,而不是要她做聪明人。
她很快心知肚明。
当下,她苍白的脸上浮现薄红,眼眶湿润,道:“太子爷近来,也是辛苦了。”
“奴自知身份卑贱,怎敢有任何怨怼,太子爷莫要再猜奴的一片真心。”
说完这些,也不清楚李缙是不是满意,但他总算不揪着“怨”字不放,而是垂着眼,轻轻亲吻着她的脸颊,顺着她的脸颊,亲到耳垂处。
牙齿在耳垂处磨蹭,有种被盯伺的感觉,司以云耳边的皮肤,连带头皮,都麻起来。
他终究没有咬下去,只是浅浅噙着耳垂。
顺着他的呼吸,她呼吸也慢慢附和,沉溺。
事实上,她真算不得怨,她向来算得明白,这一切是她收受诱惑的结果。
饮鸩止渴,莫过于如此。
李缙抬头,碎吻在她染上桃色的脸颊,声音有些沙哑:“不折腾你了,等你伤好。”
司以云美目含着水波,慢慢点头。
将养小半个月,司以云总算能下床,一走出屋子,四周都是极为陌生的华美建筑,看着斜飞的檐角,高高挂起的红灯笼,她有些怔愣。
喜鹊解释:“云娘子,这里是东宫。”
李缙已经是太子,自然住在东宫。
可她司以云怎么能住进东宫呢?
她作为一把无用的工具,自己明白该放下,李缙却生生勾起她别的绮念。
当晚,李缙来了,两人一同吃晚膳,司以云犹豫几次,还是没有主动提。
李缙歇在她这儿,他没憋着自己,好似要将这段时间缺损的,连本带利要回来,只因她伤势未好全,没有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