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以云怔怔的,忽然,李烬睁眼,两人目光对上,她率先移开目光:“太子爷有心事?”
她只是随口一问,并不觉得李烬会说。
然而李烬却回:“宫宴上,父皇给我指太子妃。”
乍一听,司以云露出惊愕的神情。
李烬下一句,把她心里的波澜抚平:“我回绝了。”
司以云:“……”
她低低“哦”了一声,难怪呢,这几日,据说帝后身边的人都来找过她,不过是被李烬的人挡住。
她其实有点好奇,即使没见过皇帝,但皇帝在潜龙时期,颇受废帝掣肘,大事未成,尚不能隐忍不发,这种性子,怎么会叫儿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
李烬沉浸在回忆中,并没有发觉她的走神,只是撑着脸颊,手指点了点眼角:“嗤,他好像是忘了,当初答应过我,绝不干涉我的私事。”
这个“他”,就是皇帝。
听起来,他们之间还有交易。
不过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只是一个小小的良娣,而且以后,未必还会待在东宫里……
她抿着嘴角,将所有情绪藏起来,点点头,说:“太子爷如今,能自己做主。”
可能喝了酒,今天的李烬行事率性,他忽的回过神,牵住她的手,目光有些明亮:“再等等,太子妃之位,只会给你。”
他语速有些快,似乎是激动的,但看司以云那双平静的眼睛,心才慢慢冷下来。
他倾身靠近她,问:“你不高兴吗?”
司以云确定他肯定不止七八分醉意,只说:“如此荣宠,妾身自然高兴。”
“你是该高兴,”李烬把玩她的手指,“一个教坊司出来的女子,有这样的造化,饶是谁,都该高兴的。”
司以云垂下眼睛。
李烬不依:“但你还是不高兴,因为我不是……”
司以云连忙看看左右,幸好屋中没留人,她出声打断:“太子爷慎言。”
“这,”李烬眼眸一眯,“有什么不好说的。”
他手指挑起司以云的下颌,呼吸喷在她脸上:“因为我不是兄长,所以,你就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活人最忌与死人比。
若李烬清醒,他绝不会说这些话,甚至,他连想都不会想,因为,这是能让司以云留意他的办法。
可是,今天借着醉意,他说出口。
尤其是知道司以云身上落疾,与自己以前的手段有关之后,他心里一直沉沉的。
他后悔吗?
不,再来一次,他也会潜伏在司以云屋中,等刺客进屋,拿到最实在的证据,这是能起事的、最名正言顺的途径。
可是,看她因伤口不适,更是提醒他,他已经没有资格任意妄为。
过去他再怎么做,司以云能够容下一切,现在不一样,因为他不是兄长。
见司以云不回话,李烬说不出具体的滋味。
认命与不甘,来回在他心间纠缠,他亟需一根救命稻草,紧紧抓着,以防自己沉入这情绪的洪波。
李烬抬手抚她眉眼,轻叹,语气带哄:“既然你喜欢,我就成为他。”
“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支短笛,眯着眼睛在辨别笛孔。
见状,司以云拿走他的笛子:“爷喝醉了。”
李烬却抓住她的手,顺势将她抱入自己怀中。
较以前,他们如今的关系,是缓和许多,也很久不曾争吵过。
可是李烬却总有种,抓不着、摸不清的感觉,他只好拥着她,用各种触感,感知她的存在。
他的吻落在司以云颌下,没找准唇的位置,执着地咬了咬她下颌,顺着往上,终于噙住她的唇。
忽然,李烬感觉自己有疤痕的耳朵被碰了,即使是醉了,他依然保持着警惕,一下松开她的双唇,与她拉开距离。
司以云便也放手。
李烬心中跳得极快,酒的作用下,他脑袋里有点疼,有些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还是司以云主动说:“时候不早了,太子爷睡吧。”
李烬看着她。
她的脸色、语气极为自然,好像刚刚不曾碰他耳朵。
除夕过后,还有什么大节,就是元宵。
这是新朝第一个太平的元宵,去年元宵,因皇位易主,擢升心腹打压政。敌,事宜多,难免从简,今年帝后要去京外的皇寺祈福,太子也得去。
除了李烬,司以云也要去。
李烬显然并不乐意,但这是帝后的命令,好似松口太子妃的事,总归只有司氏入得了他的眼,该给帝后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