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笑,生动演绎了什么叫邪魅狂狷,喻辰吓得肝颤,忙摇头:“没有没有没有,喻辰不敢,尊主怎么能是偷听呢?尊主那是正大光明关怀下属,是喻辰一时受宠若惊,用错了词儿,请尊主恕罪。”
杨无劫这才冷哼一声,收了他那标志性的反派笑容。
喻辰又从头解释:“属下也不是故意同他说这些,就是由柴令说起来的,姜乘自己没见过还说我胡说,我一时不服气,才……没想到扰了尊主清净,喻辰知错,以后再也不敢了。”
她说完欠身低头,一副等他发落的样子,杨无劫却不知为何,越见她这样卑微顺服,心里越烦躁,尤其在刚刚听见她语调活泼轻快地和姜乘闲聊之后。
“你怎么又同姜乘提起柴令?”杨无劫勉强压抑住烦躁,淡淡问道。
“姜乘想教给我一套阴极缚仙阵,叫我带风逐、钟鹊、柴令他们演练,说都是女子,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但我想着柴令魂魄是男的,恐怕会有影响,就把柴令和介微的事给他说了一遍。”
“这会有影响吗?”杨无劫也好奇起来。
“呃,姜乘还没答我,他听到一半,就开始怀疑柴令说谎,认为柴令肯定是看出介微是女子,才会爱慕她的。”
杨无劫道:“然后你们俩就都忘了正事,为这么一件无关痛痒的事争执起来。”
喻辰:“……”
“他一根筋、认死理,你也是吗?”
“……”
“跟姜乘打交道,话一定要说得简洁明了,不要总想着逗他,逗来逗去,很容易把你自己逗进坑里。”
“是,喻辰知错。那我回去……”
“现在又急的什么?你那傀儡怎么样了?”
训她没够是吗?还不让走……等等,这狗大佬不会是自己呆着寂寞了吧?
喻辰胆子又大起来,“挺好的,您看见了吗?其实她这身体长得还挺有剑客气质的,她身上换的衣服也是自己挑的。不过姜乘说,风逐人魂受创很深,怕不得几十年才修得好。”
“也不必非得修复如初,现在这样也够你用了。”
这话似乎别有深意,喻辰问道:“尊主的意思是,怕把她人魂全修复了,她回去找旧主人,不听我的话了是吗?”
“你就只想到这些?”杨无劫提醒她,“人魂毕竟是人魂,若过于强大,反杀主人也不稀奇。”
“……不会吧?我又没待她不好……”
“你只是还没待她不好。你只想想,换了是你,一举一动都受人掌控,若真无力反抗也还罢了,只要能有一胜之力,不管主人待你如何……”
“那也看是谁,若是尊主,我就心甘情愿。”喻辰笑眯眯表忠心,心里却想:屁!那肯定是想尽一切办法解除主从关系,然后跑路!
杨无劫一愣,目光对上喻辰的,见她眼尾弯弯,眸光闪亮,彷佛只是调皮玩笑,他便也笑了笑,“这是你说的。敢食言,就把你也做成傀儡。”
喻辰:“……”
哪里有时光机卖,她能不能倒回去把这段儿抖机灵擦除?!
“怎么?害怕了?”
“没……没有……”
“没有,你结巴什么?”
喻辰:“……一点点。咳,尊主,我听姜乘说,天魔烈火可破斗元宗护山大阵。”
杨无劫瞥她一眼,没拆穿她转移话题的意图,点头:“可破。”顿了顿,又说,“但得给我三十年。”
“……”他这是在跟她讲笑话吗?那她是笑还是不笑?不笑似乎有点尴尬,但笑了,可能会死吧?
“你脸是什么毛病?抽筋么?”杨无劫歪靠在茶几上,饶有兴味地盯着喻辰。
喻辰:“……”狗大佬!
杨无劫看她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心情突然极好,终于给她透了个底:“我本来也没打算真的踏平君天山。”
嘁!以为我不知道吗?我给你个面子才问问你罢了!
“尊主是打算只杀何叙真和陈叙鸣吗?”
“他们俩也只是幌子,”魔尊大人侧头望了望脚下飞掠而过的山河大地,露出一丝残忍笑意,“我要,围点打援。”
第40章 莞城
谭与宽马上就两百岁了, 以他的修为,剩下的寿数超不过十年,已到了该回山门休养的时候。
作为斗元宗外门弟子, 若没有奇遇让内门宗师收入门下,这一生能上君天山长住的机会,也只有最后这么几年——还得是一生勤恳踏实,兢兢业业为宗门操劳, 没有大过的情况下。
谭与宽很庆幸, 宗主大弟子何叙真没记恨他二十年前举荐了那位“杨无劫第二”,还让他安安稳稳继续在莞城服役了二十年, 也幸亏他自己当机立断, 直接把那姜管事开革了, 不然他现在说不定落魄到哪里去了, 还谈何上君天山养老?
来接管莞城的是个叙字辈弟子, 年纪也不小, 已有九十多了, 看着倒是很沉稳。谭与宽把城中各项事务, 一一交接给他,谢绝了送别宴, 自己的东西早就都收在储物袋中, 也没有再需要整理的, 便直接告辞,跟着来接他的弟子回山门去。
莞城就在君天山脚下, 但若没有指引,看着山走一年,也上不去。
这便是护山大阵的功劳。但凡基业久远的大宗门,都会有开山祖师传下来的护山大阵, 也就是俗称的山门。
护山大阵将阵法与结界结合在一起,不但能隐宗门于山中,连整座君天山也都变得可望而不可即,外人绝无可能误入;门内弟子若无师长之命,也不得随意出来,只能一心修炼;外敌更是不得其门而入,就算能摸到阵法结界边缘,只要稍微轻举妄动,护山大阵即会发出警示。
当然,种种传说,谭与宽也都只是听说过,他这个没什么本事的外门弟子,在此之前,就没进过护山大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