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苒眼中含泪:“师伯不要怪师兄……”
杨无仇没那个功夫听她磨叽,朗声压过肖苒声音,问赵澜:“所以赵宗主自始至终不知情,对吗?”
赵澜面有愧色:“惭愧,此事是我教徒不严,杨盟主放心,我一定会给仙盟一个交代。”
“赵宗主莫急,我还有几个问题,”杨无仇转向台上,问守在肖苒尸体身边的林许,“林真人呢?是也不知情?还是知情却隐瞒?抑或,您也是此事的策划者之一?”
喻辰再次为杨盟主鼓掌——这才是本书男主该有的智商和气势嘛!
林许还没回答,肖苒抢着说:“我师尊与此事无关!”
杨无仇回头看向范烨:“尊驾可有异议?”
范烨道:“据在下查知,夺舍时,若夺舍之人魂魄不如被夺舍之人强盛,则需要至少两个金丹真人在旁护法——在座博闻广识之士不少,若在下此言有误,还请不吝指出。”
“不错,我听说也是这样。”侧边连山派一位长老接话。
大派有人发声,立刻有好几个人附和,都说是这样。
那么,两个金丹真人,一个是王宪,另一个不是林许,难道还能是陶致允吗?
众人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游移,连赵澜都忍不住问:“林师弟,你真的也参与此事了?”
林许苦笑:“当年阿苒尸体消失无踪,我便知会有今日。师兄,今后宗门事务,你还是多上点心吧。阿昀,或者,你现在叫风逐?当年之事,是我们对不起你,我这条命随你来取,但是,能否容我先葬了阿苒?”
这位倒是认得爽快,但葬了阿苒?喻辰觉得这话,恐怕不只是葬了一具尸体那么简单。
果然他接着又说:“王宪你也不要执迷不悟了,所谓夺舍,到头来亦不过镜花水月,都是假的。真正的阿苒,早在夺舍之时便已死去……”
“师尊!”肖苒尖声叫道,“您……”
杨无仇见说明白了,再次截断她:“好,夺舍一事,已分辩清楚。剩下血河水,王真人,你是否用血河水伤过风逐?”
“没有!”王宪飞快答道。
“湘云城樊镇附近沼泽,几年前也曾被血河水污染,死伤生灵无数,你真的不知情吗?”
“那是魔界所为!”王宪死咬着不承认。
杨无仇转头问范烨:“尊驾可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此事与王宪、陶致允二位真人有关?”
范烨点点头:“樊镇镇长在此,他们这几年深受其害,因此不计代价查察,终于发觉被血污浸透的沼泽地上,有一座完整阵法。”
随着他说话,一个身材枯瘦的男子,从后排座位起身,走上前来。
陶致允听说有阵法,脸色登时大变,飞身冲出去,要拦那人。
范烽就在前排,看得清楚,先一步跃过去,拦住陶致允去路,质问道:“陶真人这是做什么?想杀人灭口吗?”
“致允!”贺群书沉声叫自己的弟子,“有杨盟主主持公道,你静静听着便是。”
“师尊不觉得他们太反客为主了吗?”陶致允心急,强忍着没有跟范烽动手,反手指向范烨,“此人到底是何来历尚且不知,杨盟主就事事问他,诸位不觉偏颇吗?”
杨无仇已经走到樊镇镇长面前,接过他送来的阵图,闻言便道:“陶真人莫急,正要问你,樊镇出事时,不知你身在何处?可有人能为人证?”
陶致允事先毫无准备,此时被问,只能搪塞道:“几年前的事情,哪里记得?左右不是在闭关,就是……”
话说一半,眼见杨无仇拿着阵图上了圆台,且直接交到师尊贺群书手上,后面的话,陶致允再无法编下去,只能等师尊宣判。
贺群书本来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自己的弟子会与王宪同流合污,但那张阵图,他只看一眼,就知道必是陶致允作为,当下心里又怒又恨,怒这个弟子始终堪不破情关、以致于被人利用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又恨他做便做了,却连善后都没有,活活留这么大把柄给人。
“致允你过来。”贺群书沉着脸叫人。
陶致允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以为师尊是要叫自己过去询问,心里飞速转念,想找个说辞推脱,却不料他刚到台上,师尊就怒喝:“跪下!”
贺群书平素性情温和,鲜少发怒,但他在弟子们心中素有威信,陶致允一听这声怒喝,立时跪倒,连一声也不敢吭。
“怪我平日待你太过宽纵,总想着成全你一片痴心,说不定也与你心境有益,哪料到你竟如此愚蠢,被人哄骗着做出此等天理难容之事!”
贺群书说着话,右手抬起,在陶致允额头一拍,陶致允没想到师尊说出手就出手,想起运灵力护体时已经晚了,醇厚灵力直冲入经脉,转瞬之间就废去他半数修为。
陶致允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贺群书面向一众宾客拱手道:“让诸位贵客见笑了。我已废去孽徒修为,即日起贬为外门弟子,接任掌门的弟子,将另行审慎择选。”
说完又转向杨无仇:“有劳杨盟主了,他日待贺某重整门户后,再请您来做客。”
“贺掌门客气了,您雷厉风行、处事公允,无仇深感钦佩,他日定当来访。”
贺群书这一番作为,称得上大义灭亲、壮士断腕,喻辰都没想到,她伸手揽过钟鹊,轻轻摩挲她肩膀——这一段心结,至此应是解了吧?
台上杨无仇回完贺群书的话,即转向范烨:“尊驾说是来讨债的,娥陵派的债,贺掌门已为你们做主,剩下的,可否离了此处再了结?”
“自然不敢再搅扰贺掌门。”范烨向贺群书欠身为礼,“贺掌门不愧名门风范,仙盟正是因有您这样心存正道的大能,才不愧仙盟之称。在下铭记在心,今日多有打扰,他日必在能力之内,补偿贵派。”
贺群书冷笑一声:“不必。请吧。”
范烨转向云上宗那几位:“在下外面恭候三位大驾。风逐,我们走。”
风逐手腕一抖,长剑轻啸着收到袖中,她欠身向赵澜一拜,旋即退到范烨身边,一齐飞身上山走了。
贺群书指示弟子们让开,先对一直陪在台上的八斋门门主道歉,送他下去,然后走向似乎还没下定决心的老友赵澜,传音道:“老赵,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比起宗门清誉,其他不过浮云。”
他抬手拍拍好友肩膀,改为如常说话:“我就不送你了。”
说完头也不回走向其他各大宗门贵客,一个个道过惭愧、说过见谅,把人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