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主觉得我不该在意吗?”喻辰反问。
杨无劫这才看出她心情已经不太愉快,仔细想了想, 答道:“我只是不记得你有跟我提过你在意。”
“确实没有。”这个话题实在不适合两人这么并排躺着聊,喻辰坐起来,一边整理衣裳一边说,“这种事本来也不该跟您说, 要赢得别人的尊敬,终归只能靠自己。”
杨无劫跟着坐起身:“你是怕,搬进炽盛殿,他们就只把你视作我的女人,然后轻视你?这怎么会呢?”他拉起喻辰的手捏了捏,笑道,“你这双手上,可有三个长老的命呢。”
“可是您跟我说过,郑纤纤母女之后,魔界就不许魔尊的女人再插手魔界事务。”
“我说过什么,你还真是都记得一清二楚。”杨无劫笑着摇摇头,“不过你是不是忘了,魔界做主的人,是我。再说魔界本来也不是什么讲规矩的地方,旧例更无须在意。”
“有尊主支持,我当然可以继续坐长老的位子,但我还是那话,他们看我,绝不再是从前——不,应该说是现在的眼光。”
杨无劫想到提此事,她可能会有顾虑,但没想到她是这样的顾虑,还十分抗拒,也皱了眉说:“你提郑纤纤母女,倒提醒了我,上次斗元宗大胜后庆功宴,你不是说不在乎他们怎么看你,只要不耽误你办事就行么?”
他不提此事还好,提起这个,喻辰就气不打一处来,冷笑道:“此一时彼一时。那时的我既没有给尊主立下大功,也没有和项护法正面交手、在他面前废了两个长老,更不曾坐上长老之位,哪有什么本钱在乎?”
一个已经凭实力证明自己、还坐上高位的人,怎么可能接受得了别人再次用看附属物的眼神看自己?
“那你就打到他们不敢那样看你便是。”
喻辰侧头看他一眼,目光充满无奈,“尊主以为他们会傻到直接用轻视的目光看我吗?他们不会的,他们只会待我比从前更客气,然后在言行举止中透露出来那么一点‘这都是看尊主的面子才不和你一般见识’,或者‘还不都是看在你是尊主的女人面上才让着你的’的意思。”
说完看杨无劫似乎没明白她愤怒的点,就拿他举例,“这种感觉,有点像尊主当年刚下山时,别人也对你客客气气,但你看着他们的眼睛就知道,他们并不是从心里服气你,甚至觉得你根本不如他们,然后在心里想你要不是领秀宗宗主的弟子,早就如何如何了。”
举完例子,尊主还是沉默不语,喻辰只好问:“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杨无劫当然明白,而且他还知道若是忍受不了这种貌似客气、实则充满轻视挑衅的目光,而动手教训对方的话,会有何种后果。
“我明白。”他伸开双臂,抱紧喻辰,“那就不搬进炽盛殿,只搬回天魔宫。”
喻辰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见这后半句,忙说:“我还是就住我的长老府就好,从长老府进天魔宫本来也没几步路,尊主想见我,叫我一声我就去了……”
“项越都住在天魔宫,你做了左护法,还住在长老府像什么话?”杨无劫打断她说。
喻辰:“左……左护法?”
杨无劫点头:“嗯,此番拿到离花,你又立一功,加上这几年跟灵通阁合作拿到的那几味药,你升任左护法不是应该的么?”
她这升职是不是太快了点儿?而且她是卧底欸!这么升下去,岂不就变成传说里那种卧底卧成黑帮老大的人物了?
“那我手头上这摊事……”虽然觉得有点快,但傻子才拒绝,喻辰立刻问起工作分配来。
“你继续管着,过上几年,要是有谁特别得力,再选了接任长老也不迟。”
“其实钟鹊真的不错,就是修为跟不上,拖了她的后腿。”说到这里,想起她手下那些姑娘们,喻辰握住杨无劫的手,认真道,“我不想搬进炽盛殿,还有个缘故,就是不想这些命运多舛、好不容易能够在魔界立足的姑娘们,也因我而再被旁人轻视。”
杨无劫静静听她说。
“魔界向来不拿女子当人看,要不然当初白至缺童印也不至于那么丧心病狂,我想改变这个风气,让魔界女子活出个人样,就得从自己做起,自立自强,让任何人都不敢小觑,她们才能有样学样,也有底气去面对旁人的不怀好意。”
杨无劫侧头亲亲她脸颊:“喻护法英明,是我想岔了,以后都听你的。”
喻辰一下来了精神:“你说的都听我的!”
“……”杨无劫反应过来,“绝冥谷秘境不算,说了容后再说。”
喻辰哼一声推开他,“刚说完就出尔反尔,以后再也不相信你了!”
杨无劫苦笑,耐着性子好好哄了她半晌,但有关去不去绝冥谷秘境,还是到底没有松口。
之后喻辰又入定一次,幽魅之火的小火苗终于成功进阶到第六重境界,变身成一簇水蜜桃那么大的中小型火焰。
不过幽蓝火焰虽然只有水蜜桃大小,笼罩在火焰之外的七彩弧光却彷佛日晕一样,与火焰中心拉开距离,覆盖的面积差不多有个大西瓜大了。
喻辰把变身过的幽魅之火展示给杨无劫看,尊主大人刚想找件东西试试弧光,周围漂浮不定的七彩光芒忽然一齐消失不见,脚边白云也被狂风吹散,接着头顶乌云聚集,电光闪烁,一道惊天霹雳砸了下来。
杨无劫立即撑起结界护住他们两个,惊雷被结界弹开,劈向旁边地面,咔嚓一声劈出个巨大裂缝,而此时第二道第三道天雷已接踵而至。
喻辰看着天边紫色蓝色闪电不停划过,很是无语:“没听说过魔修进阶也降天雷的!”
“可能因为你这不仅是魔功。”杨无劫一面答话,一面将魔气源源不绝输送于结界上。
雷声隆隆,连劈了七次都没能劈动结界分毫,却足够将他们身周地面劈得土崩瓦解,杨无劫搂住喻辰,顺着下坠的势头往下面看,“应该是换阵了。”
“可是下面什么也没有,好像就是一面绝壁?”喻辰也低头观察着说。
脚下是悬崖绝壁,头上天雷还追着不放,转眼之间又劈出七道,喻辰抬头看见乌云比刚才更黑,云间闪电也比刚才更加吓人,不由冒出一个猜想:“不会是直接进了雷系阵法吧?”
她头发可长出来一层毛茬儿!真让雷劈着,又秃了怎么办?!
杨无劫倒是不慌不忙:“是才好呢!”他抱紧喻辰,看准下面绝壁走向,身形飘忽来去,带着天雷在绝壁上劈了一道又一道,直把绝壁也劈的到处是裂缝、簌簌落下山石来。
如此堪堪劈到第四十九道天雷,绝壁终于承受不住,轰然一声,碎裂崩塌,露出后面一片诡异的赤色水泽来。
水泽一出现,雷电乌云旋即消失无踪,天空现出一种很可怕的砖红色,周遭空气变得干燥炽热,两人再细看那赤色水泽,才发现那根本不是普通的水。
“看起来像是铁水。”喻辰随便在储物袋找了把普通长剑,竖着往赤色水泽里一丢,剑身插了半截进去,接着肉眼可见地变红,就像放进炼器炉里锻炼一样。
好在水泽并不像那个水系阵法里的湖一样无边无际,中间还是有一些陆地的,杨无劫带着喻辰找了一处陆地落下,立刻感受到脚下土地也滚烫灼人。
“这玩意儿要怎么破?”喻辰莫名其妙,“这是金系阵法?修炼金系的,到这儿来学炼器吗?”
“不无可能。”杨无劫指指远方,“那里好像有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