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这么说,钟离然也不好再说将太一观的储冰运到宫中来了。她点点头,与顾思源说道:“那从今日起,就只在夜晚于宸宫内殿安置冰鉴吧。白日里,朕就与你一道在此处批改奏折。”
钟离然这么安排下去了,顾思源倒是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得称了是。侍女们抬了竹制的凉席出来,铺在了长廊中冰凉的石板上,又将那一筐筐的奏折挪了过来。两人一道用了午膳后,就坐在一起看奏折。
早在初春的时候,大司命测算今年气候骤变,各地炎热期增强,西北之地恐有大旱。因此皇帝早早就下了旨,明令各地修缮水渠引水入库做好蓄水抗旱一事。因此入夏之后炎热了许久,各地都鲜有因旱致灾之事。就算有,工部也会负责下旨调拨各地水库蓄水支援陷入旱灾之地。
如此一来,这个夏日虽然热得很是糟心,但在国政上,钟离然还算是十分顺意的。
但这份顺意,在看到今日一份来自宛州的奏章后,消失殆尽了。
钟离然看着手头的这份奏章,看了又看,实在忍不住了就将奏章甩到了顾思源面前,咬牙切齿道:“你看看,你看看!”
她语气难得带了些许愤怒,顾思源略有些诧异地转眸,看向了钟离然甩过来的奏章,疑惑道:“这是怎么了?”她说着,翻开了那份奏章,不由地惊异道:“凉河郡,种苞谷?”
她说了这六个字,可没把钟离然气坏了,钟离然指着那份奏章,冷清清道:“你说这凉河郡太守是不是脑子抽了,一个好好的鱼米之乡,愣是全部弃掉了水稻,种上了苞谷。”
“这苞谷收成几何,水稻又收成几何?这不是买椟还珠吗?”
“还说什么晶莹如玉,叫做玉米,种了玉米之后更符合凉河郡鱼米之乡的名号。”
“这就是个猪头,朕真的要被这猪头给气死了!”
“这般强制让百姓种植苞谷,让百姓怎么看朕,天下人怎么看朕,朕就是个苞谷皇帝不成!”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钟离然说了一连串的话,可见是气得不轻。顾思源连忙安抚她,牵过她的手忙说道:“陛下消消气,消消气。”
她说话慢条斯理,极其轻柔,倒是让钟离然火气散了一半。钟离然取回那个奏章,一边愤愤批下了“猪头”二字,一边对顾思源说道:“朕也晓得,前两年为了推广苞谷在国内种植,大力奖赏了良夏等人,引来了他人效仿。”
钟离然十三岁的时候正式亲政,辅政大臣一个个自觉退位,她便借势将良夏提了起来,与前几年的某些能用进士扔到了燕州澜州等地,开荒去了。
那些新近的进士,不过短短三年就改变了燕州贫瘠之地的风貌,逐渐脱贫,钟离然就好生嘉奖了一番。也因此,国中各地无一人不晓得钟离然极其稀罕这苞谷之物。有些好奇的百姓,也渐渐在家中种了起来。至此,苞谷在楚国倒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了。
苞谷的种植缓解了燕州等地的粮食压力,这于朝廷来说是件益事。可一旦朝廷官员心术不正,将它当成了邀功之举,那就大大的不利了。
钟离然之所以生气,一是因为凉河太守枉顾民生,种植苞谷邀功;二是愚笨至极看不到自己的意图将自己当猴耍;三是一个太守蠢到如此地步简直让人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