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身影自天边遁入浓雾中,随即一声呼哨响彻天地。
密林之中游蛇一般窜过刺眼的亮光,阵法相继亮起,织成一张大网直冲而上,天地之间弥漫的浓雾被磅礴的灵力一瞬肃清,从中切开一道断口,缚住空中那道黑影。
四野里齐刷刷射出无数白光,严丝合缝地守住四面八方,不留一丝生路。
无暇之魂在手,姬长离心口负伤,这一天,正魔两方都等了十年。
姬长离很悠闲地坐在阵中,粗略看了一眼,有几位熟人,还有些他见都没见过的生面孔。
他瞥了一眼云浦,好笑道:“怎么,魔域和修真界联手,竟然都凑不齐十二名化神期修士?”
他这句话直接戳中在场诸人的痛处,与十年前那次仙魔大战一样,这一回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参与围剿。
云浦脸色骤变,“你死到临头,休要逞口舌之快!”
姬长离无所谓道,“你们是不是也太自作多情了,我的魂花也不是什么粪坑都愿意扎根。”
“魔头,不必拖延时间,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这人吠叫得尤其厉害,将仙门正派的台词都抢了去,让其他人都忍不住侧目。
姬长离偏头看去,嗤笑了声,“你入戏太深了。”他身影一动,魔气拽着阵法的千丝万缕涌向那个魔修,伸手捏爆了他的脑袋。
鲜血在浓稠如墨的魔气中爆开,只听一声清越的弦音划破长空,荧惑琴的影子刺破魔气。
这一下众人大惊,“锁音阵,起!快!”
第二重阵法直半空浮现,同时诛魔阵的光芒大盛,将所有魔气全数拢在阵中,姬长离的衣袍被阵法割开,丝线缠上他的身躯。
姬长离就像一个稻草人一样被缚在半空,连手指都被细密丝线缠地变了形,一动不能动,但四周却依然没有人敢靠近。
荧惑琴的余音在空气中震颤。
高阶修士的威压一同朝着密林中一处涌去,直接撕开了一处结界,露出里面的人。
凌溪左右各站着一名修士,出声道:“沈道友,请吧。”
高阶修士的威压罩在她头上,逼她一步步往前,凌溪手持命剑,脸色苍白如纸,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人逼着燃烧神魂。
将她推到如此境地的,还是她的同门,太珩派的长老,大义凛然地替她戴上了拯救苍生的高帽子。
封锁凌溪的结界破开的一瞬,姬长离垂眸看向她身后的一人,翘起嘴角。
那名修士感受到他的视线,皱了皱眉,他心中涌出不好的预感,分神立即从修士眉心逃出,可就在这眨眼之间,萦绕在林木之间的白雾转而化为浓黑的魔气,灌入口鼻。
密林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嚎,魔气入体,转眼又从身体的某一处破开,裹挟着鲜血而出,滴入地面,血色合着魔气在密林中逸散开。
“怎么回事?这一层血咒是什么?”密林里响起修士的惊呼。
“献祭!是献祭!”
“什么献祭?这是要将我们献祭给谁?”
谢信芳的分神将将脱离寄主,就被冻结在原地,脚下的地面上,由血色飞快织就了一层血阵,血阵之中还套着一层阵法。
汹涌的血雾灌入他的分神之中,谢信芳心中重重一沉,姬长离要将这密林之中的修士献祭于他,强请他下界。
诛魔不成反遭献祭,林子里一下乱了阵脚,几条人影从林中飞出,他们身上不同部位都爬着血咒纹路,当中一人手起刀落,斩断自己被咒术爬满的右臂,鲜血飞溅半空,飞快融入血阵。
化神修士的神识压下去,暂时压住林中骚动,“不要慌,稳住诛魔阵,想将这里的所有人献祭,他还没有这个能耐!”
但就是这短短一瞬,诛魔阵破开一道缺口。
“谁说我要献祭所有人了?”姬长离轻笑道,修士可不同于凡人,只要足够将他拉下天界就行。
头顶聚起沉重的雷云,滚滚雷声震得地面嗡嗡作响,雷光凝成一柄长剑,朝着魔气中心斩去。
巨剑携着摧枯拉朽的气势压来,姬长离满身魔气散尽,脸上却挂着愉悦的微笑,身影化作一抹暗影从那道缺口逃窜而出。
剑光在地面辟出一道巨大的沟壑,谢信芳于剑光中现身,手持利剑,居高临下,“你以为强请我下界,便能奈我何?”
“藏头露尾的小人,王八都没你这么能藏。”姬长离冷哼一声,不再多言,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半空撞到一起。
肉眼可见的冲击摧枯拉朽地席卷密林,山崩地裂,天地之间一阵轰隆隆的巨响,雷云聚集在头顶,蕴蓄着闪电威压。
这一切显然已经超出了正魔两方的掌控,就连化神期修士都被这威压冲撞地七窍渗血,幸存的修士连滚带爬地往外逃窜。
凌溪金丹期的身躯根本承受不住,她神魂被逼出体外,在极端混乱中,被人收入袖袍。
铸剑谷内。
重重雷云压在山谷上方,仇墨阳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大叫道:“你个小丫头片子,你要渡劫了?”
俞乔有些不好意思,她本就临近化龙,之前一直想办法压制境界,现在劫云已生,她压是压不住了。
铅云中闪电越发密集,第一重天雷眼看就要落下,仇墨阳一边跳脚咒骂,一边提起俞乔的领子,风驰电掣地来到一处绝壁之上。
“去吧!”仇墨阳扬手一甩,“渡劫这个老夫要另外收费!”
俞乔:“!!!”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抛出去的精灵球,第一重雷劫骇然而下,俞乔这些年在秘境里面也不是白过的,知道自己早晚要渡劫,也炼制了一些防御法宝。
她周身浮出一层白光,如一口锅倒扣在头上,虽然样式难看了些,但有用就行,她不搞那些虚的。
第一道雷击在防御法宝上,头上的光弧发出震颤的嗡鸣,安然无恙,俞乔咦一声,奇怪这雷劫为何这么雷声大雨点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