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彭丁满说,罗杰夫妇的养子病情恶化,他们急着回欧洲,老板下令在12月中旬前赶收购进度,所有人轮岗,忙得脚不沾地,连谢北辰都没法出去喝酒。沉铨除了这项工作还有别的事要做,他是个锯嘴葫芦的性子,他们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何安排。
陆冉看他忙,自己也忙起来,准备圣诞节前的经贸博览会。郭参看她干活麻利,却整天闷闷不乐的,特意打了个电话给陆冉:“小陆啊,看到今天的经济版头条了吗?干得不错,再接再厉。”
前台林莉送来报纸,陆冉翻到经济版,标题是《中国与OMVQ电网项目商议签订70亿西法贷款协议》,里面引用了她和西塞先生的谈话内容。她眉开眼笑地想,可惜没有照片,不然可以剪下来做收藏。
不知怎么就想起沉铨的专访,陆冉挖出抽屉里翻烂了的杂志,上面的总裁气势慑人。他的每一步都是靠自己走出来的,所以才有傲慢的资本,陆冉趴在桌上做白日梦,五年后、十年后,二十年后,她的事业会变成什么样呢?
光阴如水逝去,十一月下旬,气温一夜之间凉了下来。
傍晚的海风舒适宜人,陆冉披着薄风衣走在滨海圣地里,看到成双成对的情侣塞着耳机跑步,说不羡慕是骗人的。她时常去沉铨家打理花草,在黑木市场淘了些工艺品,把房子装饰成她眼中能住人的地方,可直到月底沉铨也没有回来。
这座发展中的城市很小,从使馆到城郊的公司不过四十分钟,也就是陆冉在巴黎从宿舍到学校的交通时间,可她觉得他们活在两个世界,他在无形中拒她于千里之外。
沉铨总是舍不得她陪他一起劳碌。每次去公司见不到人,陆冉都这样想。
转眼就到了一年之中最后一个月份,首届经贸博览会的名单全部下来,共有十四家当地企业和九家华企参展。机会难得,郭参决定让陆冉跟去长长见识,让许秘留在经商处看家。
因为陆冉要负责S国企业代表团在南京的接待工作,比郭参早两天飞回国。她在交通工具上从来睡不着觉,红眼航班在迪拜经停时间太短,几乎不能休息,可想而知会很受罪。
机票下来后,她又去了星舟一趟,得知沉铨两小时前去市区办事,还有应酬,便在办公室里苦等,非要等到人回来不可。
月上中天,大楼顶层只有总裁办亮着灯,彭丁满牺牲了休息时间陪她聊天,见她很关心收购的事,歉然道:
“老板要求我们保密进度,至于其他,我其实也不大清楚。虽然金弓很配合我们,但还是不太顺利,政府审批效率很低,老板今天亲自去跑这个事,好像碍着什么人了。”
“还能碍着谁,”陆冉心里门儿清,“不就是那个娶了第叁房老婆、和总理秘书做连襟的NCG总裁,卡洛斯他爹嘛。”
彭丁满默认了,“陆秘你别担心,老板办事就一个字,稳。”
陆冉话锋一转,问起他是否了解沉铨的父母,彭丁满摇头,“我只知道他母亲很早就去世了,有个弟弟,父亲是光宙集团的董事长。我跟了他这么久,从没看他往家里打过一个电话。”
没想到沉铨和家里的关系这么差,难怪她一提,他脸色都不对了。
送走彭丁满,陆冉洗漱后拿了本契诃夫小说集,趴在床上看,十二点过后,困意渐渐袭来。
她睡得很浅,不知过了多久,床垫一陷,熟悉的沐浴露气味让鼻子顿时有些发酸。
黑暗里,她的手臂缠绕上来,抱住他不放,柔嫩的嘴唇生涩地吻着他的脸颊,下巴,喉结,向锁骨蔓延,沉铨低吟出声,隐忍地扣住她的腰身,艰难地唤醒理智:“冉冉,不要勉强。”
湿润的水泽沾在他炙热的皮肤上,刺得心尖发疼,她的声音像被风摧折的衰草,孱弱,不安,带着一丝颤抖的哭腔,“你不想要吗?”
沉铨的热情被她的眼泪淋得透湿,胸口闷得难受,“乖,不哭……冉冉,不用这样。”
他想要的不是这样的她,她在讨好他,像讨好一只随时会飞走的鸟。沉铨顷刻间觉得自己差到极点,怎么配让她这样卑微这样伤心。
他吻着她的额角,“对不起,是我不好,不哭了……我以后每周都会陪你。”
这句话起到了反作用,把一切敏感脆弱的情绪都释放出来,她的泪水越积越多,伏在他胸前抽噎起来,细细的嗓音如绷紧的弓弦:
“我都四十天没看到你了……每次来公司你都不在,给你带的盒饭你也来不及吃,我又不敢老是来烦你……打电话不超过叁分钟,微信也只回几个字,我知道你忙,可我就是想见见你……”
“你什么事都不跟我说,我不是星舟的员工,但我很关心你,你至少跟我说一句,现在的工作顺不顺利,胃有没有不舒服……”
“我买了好多玻璃画放在家里,面包树的果子都摘下来,磨了许多泡水喝的粉,花园也新种了玫瑰和金丝桃,等你回来看一眼,可是,可是你一直都不来……”
沉铨的心脏如同被剜了一刀,拍着她的背柔声哄着,“冉冉,别多想,我不会离开你。”
她点头,哭得娇气又委屈,然后突兀地来了一句:“你累不累啊,不做就快睡。”
沉铨手臂一僵。
半晌,他吐出一口郁气,“我这里没套。”
陆冉一下子推开他,冷血无情地翻过身,抹着眼泪喃喃:“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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