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后,汽车停在之前的码头,四人乘汽船从酒店的私人海滩上岸,没坐马车。
沉铨对酒店老板说海钓的船出了问题,他们正巧碰上渔民,去附近村落住了一晚。他给自己和玛内开了两个新房间,让陆冉和阿莉亚住原来的屋子,两个姑娘皆一身狼狈,彻彻底底洗了个澡,搓下一层脏皮。陆冉从行李箱翻出长袖T恤给阿莉亚,她骨瘦如柴,穿上去像个裹着床单的布偶娃娃。
酒店老板夫妇听说了阿莉亚的事,赶忙去厨房拿了些食物喂饱她。阿莉亚从来没吃过这么丰盛的饭,狼吞虎咽,结束后习惯性地要把餐具端到厨房。服务生是个年轻的当地女孩,同情地给她塞了块巧克力,告诉她不用帮忙。
老板娘感叹:“这孩子太幸运了,S国的割礼进行率是26%,我们刚从法国到这里定居的时候,简直无法想象。这些年我们也在给基金会捐钱,可穷人太多,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你们计划把她送到哪儿去?”
陆冉语塞。
阿莉亚离开家,丝毫没有眷恋之情,反而十分喜欢这里的环境,她拉着服务生去一边商量,不一会儿落落大方地来到老板娘面前,由服务生翻译:
“我想留在这里工作,洗衣服、烧饭、放羊、喂鸡、种花生,我样样都干得好,学得也快,一定能让你们满意!”
陆冉听她这自信满满的口气,不禁沉思,阿莉亚聪明伶俐、勇敢机变,打工实在是明珠暗投。世界上有多少这样的孩子,被传统文化和原生家庭埋没一生?
“不行。”沉铨一票否决,“你必须去上学。”
老板夫妇作为受过高等教育的欧洲人,自然很赞同,却为难道:“她没有身份证,手续很难办。”
上学是最好的出路,只是培养一个孩子的花销很大,尤其是在S国这个物价水平不低、贫富差距极大的国家,不仅要供阿莉亚念书,还要吃饭、住宿。他们把她救出乌鸦窝,其实承担了非常大的责任,这和养小猫小狗完全不同。
“您不必担心。”沉铨胸有成竹,“我有个外国朋友在姆布尔市开了家私立寄宿学校,教学质量不错。我可以资助她到成年,前提是她以孤儿的身份入学,断绝和父母的联系。”
服务生翻译成沃洛夫语,阿莉亚听到可以上学,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又迟疑地问:“我以后都不能回家了吗?”
沉铨淡淡道:“我妻子和我能力有限,我们只是普通上班族,积蓄不多,只够养你一人,并不想让你家再向我要钱。如果你不认真读书,旷课逃学、考试不及格、欺负别的学生,我会叫校长把你送回渔村,然后把学费都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