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铨意识到那边已经挂了。
两个人说不下去了。
沉铨站在落地窗前,高楼灯火如雨如雪,落了满身清寂。他在玻璃中看见自己的影子,冷静,坚持,纹丝不动。
脚底是一片辉煌万丈深渊。
他仰头,望着金黄的月亮。
夜色笼罩着这座千万人口的巨型都市,六十八层,月轮并不更大更圆,也不够照亮人心阴霾。
沉铨一字字敲下去,按发送。
甄好把陆冉哄上床,把水槽里的碗洗了,没吃完的菜盖上保鲜膜放冰箱,然后拿微波炉叮了叁十秒酸奶。手机在餐桌上,各种APP信息浮现屏幕,叮咚叮咚,神烦,她心不在焉地全部滑动清除。
她回卧室的时候陆冉哭累了,正在安安静静地填调职申请表,拿枕巾抹眼睛。
“闺蜜比男人有用吧。”甄好把酸奶端给她,监督她喝下去。陆冉吃得太少,一天比一天瘦,她看着都心疼。
陆冉把吸管咬扁了,表格也填好了,吹了吹,放在床头柜上。她爬下来刷牙洗脸,早睡。
“又不是分手,搞得和分手似的。”甄好走之前说,“你还没问他,你回国,他有什么计划,多久来看一次你和你爸妈。明天情绪好了,你再跟他谈一次。”
陆冉连手机都不想看。
她不用问都知道,沉铨一万个不愿意回国。她不想逼他。
这一晚睡得不踏实,一个梦接着一个梦做,她梦到曲秘,还有郭参家老太太,她们告诉她,十五年后她从一等秘书升成了参赞,获得了S国总统颁发的勋章,陆冉甚至看见自己站在聚光灯前接受佩章的那一幕。还没高兴完,台下走来一批穿制服的警察,说她违反了规定,夺了她的勋章,要把她带回中国坐牢,这时一个戴着猫咪头罩的小不点儿跑上来抢话筒,哭着问她为什么要离婚爸爸在哪里……她想起自己还没结婚呢,可小猫咪哭得她心疼,心一疼,就醒了。
六点五十八。
她肿着眼泡坐起,在床头靠了一会儿。阳光从窗帘外透进,洒在宽松的棉质睡裙上,她捶了捶酸胀的小腿,可能是姿势不对,压到血管了。
陆冉饿了,下床找东西吃。吞了两块面包还是饿,煎了叁个鸡蛋,香得不行,还想再煎一个,被闹铃阻止了。
她得上班交表去。
她拿着刚灌满水的保温杯回卧室,“呯”一下,膝盖撞到床沿,水洒了一床头柜。
陆冉惨叫一声,拎起湿哒哒的纸,这玩意她不想再写第二遍了!人过得不顺,喝凉水都塞牙,说的就是她吧。
她出去找手机,找了半天才发现放在自己口袋里。找到手机又忘记自己要干什么,站在原地呆了半分钟,恍恍惚惚,跟个傻逼一样。
哦对,里面有电子表格,得重新打印。
她打开微信,一列未读消息的红点,她强迫症,一个个点开,到第四个,停住了。
沉铨的。
只有叁条。
“无论离开多久多远,我都不会忘记你。”
“等你稳定下来,请和我结婚,我可以等。”
“冉冉,很抱歉,我们相处这么久,我都没有对你说过,我爱你。”
陆冉按退出,突然不记得那张电子表格出现在谁的对话框里了。
床头柜的水一滴一滴,砸在地板上。
她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在手背上。
她要干什么来着?
对,上班要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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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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