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再也看不到她。
怕到浑身颤抖,眼前发黑,差一点就垮了。
他从到达大厅来到出发大厅,买了烟,在吸烟室找个了清静的位置,戴上耳机。
“视频我看过了。卡洛斯·瓦德尔是Hibiscus的重要人物,和重犯AAA有很大关系,只是因为死亡,我们才没有查他。我们怀疑他父亲把来路不明的财产都转移给了他,十分感谢你提供的信息。Ethan,冒昧问一句,这个女性受害者是你什么人?瓦德尔为什么会把视频发给你?”
沉铨深深吸了一口烟,“Seb,她是我未婚妻,上次Jack在巴马科见过她。我和NCG积怨已久,我给你发这个是我们之间的私人行为,我不会要求你利用公职给我个人谋利。这个视频你可以当成是抓捕瓦德尔的线索——如果你的上级认为有必要。瓦德尔发完视频肯定会转移阵地,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你们要逮捕他,必须抓紧。”
“你跟我还玩这套?你上次不就是借提供线索之名,成功把何塞·瓦德尔送到国际法庭了嘛,真不愧是个奸商。”那边哼哼两声,“这小子可真蠢,急着挑衅你,都不怕自己暴露……我会和我老板说,看他能不能给你提供帮助,哦不,应该说是积极推动我们的工作进展。你等我电话。”
沉铨又打给国内,和钟尧一样正在破解地址中,他只能干坐在这里等。
半夜叁点,吸烟室里坐着陌生的男男女女,抽上几根抵挡困意。对面一个七八十岁的美国大爷手持着雪茄和妻子讲电话:“宝贝儿,你什么时候回新泽西?我提前叁天买了机票,再过两小时就要飞啦。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可又想起咱们家coco在宠物医院寄存呢,你腿脚不好,告诉我它在多少号笼子,我把coco接回来,一起等你。亲爱的,我一个月没看见你,可想你啦,爱你哟。”
沉铨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手颤巍巍的,打火机擦了几次点不着。
“你需要帮助吗?”美国人走过来,关心地望着他。
这个年轻人脸色苍白,眼瞳深黑,风衣下的高大身体似乎随时会倒在座位上。他咬着牙,脸颊肌肉绷紧,像是在忍受巨大的痛苦,手指将烟捏得扭曲,扑簌簌落下烟草屑。
良久,沉铨摇了摇头,吞了一片胃药,说:“我也很久没看见我妻子了。”
“喔,你们不会吵架了吧?”
“我把她弄丢了。”
美国大爷似懂非懂地点头,左看右看,“我怎么觉得见过你……先生,你来过新泽西州吗?”
沉铨胃疼得厉害,只能和他说话转移注意力,“一零年到一四年我在普林斯顿读金融。”
大爷一拍大腿,“上帝啊,真是太巧了!我太太就在那儿当教授,但她和金融没半毛钱关系,虽然她跟教金融风险管理的玛利亚·吉斯教授是顶好的朋友……你参加过什么课外活动吗?我的意思是绘画、艺术之类的。我记性很好,见过的脸不会忘。”
沉铨道:“您夫人是不是阿黛尔·德·莱普西教授?吉斯教授是我毕业论文导师。我只在大叁参加过一次莱普西教授举办的画展义卖。”
美国大爷一屁股坐在他身边,肥胖的肚子水波般抖了抖:“天啊!就是她!你等等!”他飞快地翻手机照片,总算滑到一张:“让我验证一下我的记忆力……不对,你不在这张照片里呀?先生,我太太是学校东方艺术协会的理事会成员,当年举办画展,我当评委,获奖的人都在合照里……”
他疑惑地看着沉铨。
“莱普西先生,我没参加颁奖。您应该是查了我的报名表,上面有证件照。”
大爷胡子激动得连胡子都飞起来了,握住他的手,“你难道是那个得了一等奖的QF·S?画红嘴火雀和织布鸟的那个?上帝啊,居然让我在七年后逮到了!你为什么不来参加晚会?我可就想看看是谁画的这么让我喜欢呢。那幅画卖了二十九万,给津巴布韦五所小学添了学习用品,这是一个在校学生的壮举。虽然我看出你不是专业的,但里头的灵性、生命力和天赋,我看得一清二楚。你现在的职业是什么?如果放弃了绘画,那真是太可惜了。”
沉铨想起当年的义卖,那是他唯一参加过的东方艺术协会大型活动,这件事只有钟尧知道。
“那幅画是临摹我母亲的作品,不是原创,所以我没有去领奖。我以前学过画画,但后来遭遇的事情太多,再拿起画笔已经没有纯粹的心境了。自从参加那次活动之后,我就再也不画了。我在西非开了一家电子设备制造公司……”
他语声一顿,公司就快不属于他了。
“只有充满想象力和情怀的艺术家才会在非洲白手起家。”莱普西先生说,“你一定是在那里遇到比绘画更值得拥有的东西了吧。”
沉铨的目光顷刻间变得柔软。
手机响了。
Skype又跳出提示,这一次,是视频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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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于家长知道孩子被卖了割肾的那种感觉……喵平时好事做得多,积德了。
教授家的狗叫可可,一定是只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