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普西先生拿起话筒救场:“好了,冷餐会开始,大家得多吃,等会儿太阳落山,就要卯足了劲跳舞了!”
陆冉抱着孩子走到树荫底下,寻了个椅子坐,扒了吊带就开始喂奶,愁眉苦脸:“你怎么又饿了呀……两个小时之前才喂过苹果泥。”
十一个月大的陆星舟正处于断奶期,跟他爸一样挑食,而且脾气大得很,想让他给个面子不哭,就只能妥协喂奶。艷阳天有点热,沉铨站在她身边给她扇扇子,“我去拿点食物。想吃什么?”
刚才给陆冉当花童的希希和阿莉亚端着两个大盘子过来,跑得一身是汗,“小陆姐姐,我妈说你肯定饿了,我给你拿了好多种蛋糕,有覆盆子的、芒果的、巧克力的还有蓝莓的!”
“太太,先生,我拿了一些补充能量的碳水化合物,今天天气很热,等会儿还要跳舞,会累的。”阿莉亚现在的法语已经说得很好了,在学校的功课也名列前茅,连跳两级,尤其对数理化很感兴趣,俨然是个当科学家的好苗子。
陆冉欣慰地摸摸两个小妞的头,“你们去玩吧。希希,你爸妈在哪儿呢?”
郭参和许秘请了年假,特意来法国参加她的婚礼,陆冉从上午忙到现在,还没单独跟他们打招呼。希希指向河边,夫妇两手挽着手和大使夫人说话,听到女儿呼唤,转头对陆冉微笑致意。
不仅是他们叁人,曲秘也带着礼物来了,还有帮沉铨从突尼斯救出她的莱普西夫妇、从比利时飞来的罗杰夫妇、几个普林斯顿和巴黎高商的教授、沉铨的前上级和同事、公司的重要员工。B-612小学的米歇尔校长和全体教师带着学生代表从S国赶来祝贺,陆冉才知道校长女士结婚了,对象就是单身六十年的Gamp;B拍卖行总经理米勒爷爷,两人自从在姆布尔见面之后,就相见恨晚。
嘉宾不到六十个,小孩子占了四分之一,婚礼地点是陆冉选的,她上学时来过这座小镇,非常喜欢碉堡周边开阔的景观。这里属于波尔多产区,出产质量优越的红酒,九月正好是葡萄收获季,婚礼次日陆冉安排了一个采摘活动,邀请小朋友和监护人去附近的酒庄和城堡参观,在葡萄田里体验一下法国果农的乐趣,晚上吃当地的复古菜式。
城堡、葡萄田、订制的白色婚纱、马车、香槟,这是沉铨的要求。
特别有仪式感,特别……少女心。
婚礼走沉铨在法国的个人账户,陆冉粗粗一估计,服装加叁晚两天的住宿、游览活动和往返机票,两百万欧打不住,其实最贵的是她的裙子和首饰。沉铨没让她看账单,直接写了个策划,以陆冉的建议为主,进行各种延伸,细节交给钟尧,他办事,两个人都放心。
伴郎是国际刑警Seb,这个年轻小伙打扮得比新郎还引人注目,不得不说这是法国人的种族天赋。陆冉本来想让钟尧当伴郎,但他迷信得要死,坚信当了伴郎的人叁年找不着对象,和谢北辰一起准备婚礼彩蛋去了,沉铨嘴严,没告诉陆冉彩蛋是什么。至于伴娘,甄好要出差,她就叫了个初中同学当,无奈伴娘太漂亮,五分钟就被Seb请去“品酒”了。
陆冉看着满场追逐笑闹的小孩子、大快朵颐菜肴的嘉宾,感觉自己很苦逼。她一边喂奶一边吃饭,想到还要穿着高跟鞋跳舞,被锦衣华服酝酿出的虚荣感就变成了垂头丧气。
她爸妈快速吃完,来帮她带孩子,陆冉去年11月生完孩子,就一直是自己和沉铨带,连她妈把宝宝抱过去,都有点不放心。
沉铨给她揉着酸胀的小腿,“以后不生了。”
自从小家伙出世,占用了两人大部分时间,陆冉抱着小宝宝睡,都不抱着他睡了。而且她当时虽然打了无痛针顺产,开叁指之前疼到满头大汗的样子,还有侧切缝合拆线时脸色惨白揪着床单的样子,回忆起来都让他心如刀绞。
“那你得说到做到,这可不是我的问题。”陆冉摊手,站起身和他走入人群,端着果汁接受祝贺。
两个小时后冷餐会结束,八点多,夕阳即将坠下去。江风变大,吹得岸边船帆猎猎鼓动,形成一个个镶着金边的黑色剪影。余晖点染江心,水面粼粼彤红,如同莫奈笔下的印象派油画,美得宁静安恬。
最后一丝光辉消失时,一辆路虎从市政厅旁的道路疾速驶来。穿白西装的钟尧和谢北辰从车上下来,分别给了沉铨一个拥抱。
叁人走到花环前,棚屋事先放置的聚光灯打在沉铨身上。
“女士们,先生们,现在我要宣布一件事——作为B-612教育机构的创始人之一,我很荣幸在这个意义重大的日子里向诸位告知,今天我们获得了S国政府批准的基金会成立证书。基金会将延续我们的教育理念,支持包括B-612和绘画工作室在内的多个慈善机构,我相信它不仅能在S国发展壮大,还能在西非区域成为行业标杆。当然,名声和荣誉都只是我们工作成果的附属品,我需要在此说明,教育、艺术与美,才是我们最终的追求。”
抑扬顿挫的发言引起如雷掌声,沉铨对台下微微鞠了一躬:“我非常感谢其他股东把基金会的命名权送给我,作为贵重的结婚礼物。这个基金会是我来非洲之初的理想,我将它命名为Lamp;S,这两个字母代表S国自古以来备受尊崇的两个意象:狮子与太阳,Lionamp;Soleil,这是官方解释。”
他语声稍停,走下台阶,牵起陆冉的手,让她拿起那张烫着金边的证书,朝向观众。
“非官方解释,也是真正的解释——L和S是我妻子和我中文姓氏的开头。很早以前,在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是我生命中的太阳。我要把我最珍贵的梦想,在今天献给她。我会一直深爱她,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
陆冉的眼泪流了出来,什么话也说不出口,踮起脚吻上他的唇。欢呼和喝彩几乎要将棚顶掀翻,莱普西先生作为司仪,尽职地把话筒递到陆冉嘴边:
“沉太太,我想我夫人此刻正在台下责备我一个搞艺术的还没搞实业的浪漫。你有什么话想对大家说吗?”
陆冉有很多很多话想说,她是那么爱眼前这个男人。
然而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剩一句——
“我的爱人是只狮子,心里种满了玫瑰花。”
话音刚落,灯光忽地变成淡蓝色,台子仿佛沉浸在夏日的多尔多涅河中。衣香漫漫鬓影扰扰,蜡烛的火光像一只只精灵,在银台里翩然起舞。
提琴声乍起,盛大的舞会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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