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方萍面上白了白,忙道:“这是我的疏忽。太太近来查七里院那丫头的死因,动了萧妹妹院子里的人,你也知道萧妹妹是个读书人,自有一种清高,不乐意旁人动她的东西,更何况是她身边伺候的丫头?她说要去问一问太太。我也是想着去瞧瞧太太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谁知道一言不合,就成了你见着的那副样子。”
她避重就轻,谁对谁错都是四两拨千斤,说了等于没说,都只由俞故笙的喜好去断对错。
她到底是了解他的,深知他最不喜有人在跟前断案。
俞故笙目光幽深的在她脸上打量几回,似是在探究真假。须臾,才摆手示意她:“这件事你也有错,佳容的脾性你很清楚,竟还随着她一块儿去。虽我知你是为看着她,可你究竟失了分寸。去吧。”
柳方萍心里头难免委屈,可到底输赢不急在这一时。暗暗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她点头,转身离开。
俞故笙瞧着她走远,这才往月亮门里跨。
这一趟南京走下来,又是几桩烦心事。北平方面当真为了一己之私,连家国都不顾了!武川流这番要是顺利北上,沿海的几个港口必然将被东洋人霸占垄断,国内实业、军政一齐将受极大影响。要阻止北平方面,必要阻止武川流。可杀了一个武川流,东洋必会再派第二个、第三个武川流来华。而他们,能阻止几个?
俞故笙将书案上的卷宗翻看了几回,眉头紧蹙,蓦的一放,他站起身来。
门外有人道:“先生,滴翠苑的小兰过来了。”
俞故笙原要拨电话,闻言,放下了电话。
他出得门来,小兰在月亮门外的枇杷树旁站着,看到俞故笙,忙垂头喊了声“先生”。
俞故笙道:“什么事?”
小兰道:“太太从今早到现在,滴米未进,我来求先生,让我送些吃的进去。”
俞故笙冷着脸:“祠堂是哪个吃饭的地方?!”
小兰缩着肩不敢答话。
俞故笙转身就要走。
小兰大了胆子,道:“先生,您不能都怪太太!是四姨奶奶先打了太太一巴掌,太太才叫我们立规矩!太太是正房,四姨奶奶进门连句好的都没有,太太都忍了,要是连耳光都忍得,那岂不是.......”
俞故笙蓦然回头,他眼神锐利,刺得小兰舌头短了一截,立刻胆气也削减了去。
“你说四姨奶奶先动的手?”
小兰点头:“我刚瞧着太太脸上红印子都肿了起来。”
俞故笙眉头紧蹙,他抬手摆了摆,底下的人就把小兰带了下去。
俞故笙回书房打了个电话,要坐下来看卷宗,看了几页,眼前竟晃动起金穗心那垂着脑袋,半掩在阴影里的模样。
阖上卷宗,俞故笙黑着脸自从胸腔里压出一口浊气,起身,他喊了人来,便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