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的丧事办下来,已是两日后,这期间,金穗心也未就把她的死因丢开,不去过问。只是查来查去,也不过是一些口角上的仇怨,等闲够不上就要杀人行凶的地步。
七里院的人也都说花柏莲死后,阿九十分安分守己,除了该说该做的,一点儿多余的疏忽都不露。
这就越发叫人奇怪了:难不成是阿九自己想不开了,一条麻绳往横梁上挂,自己结果了自己的性命?
这边金穗心头疼得很,柳方萍的折梅舍里却正闲适上演着“牡丹亭惊梦”那一段。
唱戏的昆曲班子是刚来法租界的苏州班底,班主柳静生,地地道道苏州人,因跟柳方萍本家姓,借着这点子光,走了门路来进了俞家。
萧佳容半歪在太师椅上,脸上仍有些病色。
柳方萍看着正中那扮演柳梦梅的小生,脸上微微带笑,半侧过身去靠到萧佳容耳朵边道:“这柳老板身段唱腔都是最佳,刚从北平城过来,先前是在总统府的,我是个门外汉,你瞧着怎么样?”
萧佳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唱得好是好,只我现在也没多少心思在这上头。”
她看了眼柳方萍:“你倒是沉得住气,还有心情看戏。”
柳方萍笑了:“看个戏怎么了?”
萧佳容瞧了一眼台上。
柳方萍示意正唱到热闹处的几人下去,只余她跟萧佳容两人。
萧佳容手扶椅子扶手,慢慢坐起身来,道:“那一位借着查案子的由头,把我房里的几个人都喊过去盘问了一遍。这是什么意思?竟然怀疑我不成?”
柳方萍端了茶杯喝一口,不咸不淡道:“何尝是你?我房里的彩萍、古柳不是照样也被唤了去问话?”
萧佳容冷哼:“她倒真把自己当一回事儿了!”
“这话可说不得,”柳方萍慢吞吞道,“再怎么说,她是正房太太,想怎么着都是应当。你我这样的.....”
柳方萍放下茶碗,叹了一声:“除了认命,还能怎么着呢?”
萧佳容不服气道:“故笙不在家罢了!拿着鸡毛当令箭,真把自己当正房太太了!”
柳方萍笑笑,隔了一会儿才慢悠悠的说:“你这话在我这里说就罢了,我只当没听到,在外头可说不得。”
萧佳容扭头冲柳方萍哼声一笑:“二姐姐你也别在我面前演,咱们一个屋檐下多少年,你什么心思,我不知道?”
柳方萍眉头微蹙,半垂的眼睫底下,眸子里精光倏然而过。
嘴角的笑纹却不变,柳方萍朝外喊了一声:“彩萍!”
一个长脸穿秋香色绸缎夹袄的丫头闻声快步走了进来。
柳方萍道:“跟戏班子说一声,且歇着罢,我要去一趟滴翠苑。”
边说边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