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穗心当真身上没有力道,因着何妈,她才从地板上站起来。
何妈将一边的衣裳拿过来,披到她身上,想说什么,可看了看金穗心,又咽了下去。
金穗心想要笑的,可自己刚才那样狼狈的模样都叫她瞧见了,还有什么好掩饰的?便也不强撑着笑了,只声音轻轻的道:“何妈,谢谢你。”
何妈替她系着睡衣带子的手顿了一下,她再度抬起头来看向金穗心:“这不敢当一个‘谢’字。当下人的伺候上人,是该当该份的。”
金穗心苦苦的扯动了一下双唇:“我算得什么上人呢?许是还比不得你们,你们总还有个奔头,而我.......”
“太太这话就说岔了。”何妈郑重起来,“先前太太说进了这个院子,自然都是要互相顾念。我把这话记着了。今天有句话,大着胆子要跟太太说一说。”
何妈道:“我刚才进来见着先生,气得很。我是在书房那头待过些时光的人,虽说要和先生接触,十分的少,可多少也听说了一点。先生是很少跟人生气的。三姨太没有少作践先生的好脾气,可先生总惯着她,以至于惯出了那样大的一桩事情出来。”
金穗心愣了一下,似乎何妈的意思,花柏莲的死还有隐情在里面。她怔怔的看向何妈。何妈却只管往下说:“对着不要紧的人跟事,先生从不放在心上。三姨太是自己作得恶果戳痛了先生的底线了,这才落了那样一个下场。可我刚才瞧着先生虽生气,却也还在外头等着太太,可见先生对太太是不一样的。”
“何妈,你这话我听着,像是三姨太的死因另有缘由。”
何妈犹豫了一下,才在金穗心耳朵边轻声说了一句。
金穗心眼睛蓦的瞪大,根本就不敢相信:“可有证据?”
“要是没有证据,先生能不留那个孩子?”何妈道。
金穗心不明白:“既然这样,他大可以光明正大的不要那个孩子,何苦为难我......”
何妈道:“先生的意思,大约也有想要替你在这院子里立威的意思。只是这院子里的人......”
何妈冲着金穗心笑了一笑。
她肯跟自己讲出这些话来,不管有多少真心,至少目前是向着自己这一方的,金穗心点了一点头,将何妈的手一握。
何妈道:“在这个院子里要站得住脚,在整个上海滩想要能有三分地,那就要先顾着先生。太太,咱们女人能争的,那管为了什么,首先该当的,不就是那一个男人?你说是不是?”
金穗心看着何妈轻笑了一笑:“你的好心,我知道了。”
虽然不知道何妈这番话到底是发自她的内心,还是为了谁,有什么目的。可是有句话何妈说得对,要想在俞家,在上海滩站住脚跟,摆在眼前的捷径,就是那一个人。再难,再可怕,即便是刀山火海,她也不能退缩,她不得不,她也必须闭着眼睛走过去。
原先是她理智明白应该怎样做,却越不过那层心里的高山。现在虽说不上豁然开朗,可换上更坚硬的铠甲,她重新拾得勇气想去试一试。
她不能害怕,她没有害怕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