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穗心胸闷气躁,在小厅里的椅子上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何妈跟小兰正好回来。
小兰脸上神色有点儿不悦,何妈倒还好。
金穗心喝了口茶,道:“怎么了?谁把我们小兰姑娘惹着了,嘴上都好挂油瓶了。”
一边看着她笑。
小兰就道:“太太还有心思拿我打趣呢!那两个不知道又要耍什么花招来作贱你了!”
何妈喝了她一声:“尽胡说!”
“我怎么就胡说了?你也讲,古柳担心四姨太又叫二姨太给诓了,冒犯太太,特意来给太太提个醒。”
金穗心听她话里的意思,是真有点儿什么,便要问她。外边一个人急急跑过来,道:“太太!不好了!金府传来消息,您八叔没了!”
金穗心心“咯噔”一下,登时从椅子上立了起来:“你说什么?”
来报信的道:“刚金府的人来传话,您八叔今早上出门,遇着了一队游行示威的学生,被堵了下来。他跟人起了冲突,下了车,被人一刀子捅死了!”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着实让金穗心回不过神来。她顾不上再去问何妈跟小兰,刚才到外边听古柳说了什么,立即道:“备车,我要去金府!”
无论她跟金奕鉴关系怎么样,无论金奕鉴是否对她有过半分关心,那总是她徒留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血亲,最最要紧的是,如果金奕鉴死了,敏杰怎么办?她往后要怎么样跟敏杰联系,要怎么样把敏杰找回来?
金穗心又惊又慌,又着急,一时六神无主。全然没有想到这样一桩突然而出的事情,背后是不是会有什么隐情。
何妈跟小兰见她这样慌张着急,也不敢耽搁,赶紧收拾着,陪金穗心一块儿出府。出门前,金穗心想到来报信的人说路上学生游行示威,闹得很乱,金奕鉴正是因为这个才突遭横祸,为保险起见,她把俞故笙给她的那把枪放到了手袋里。
金穗心这边一出门,二房那里就得到了消息。
此时此刻,萧佳容跟柳方萍正并排坐着,听上头一支昆曲班子在曲儿,唱的正是冤斩窦娥那一段。六月飞雪,冤气冲天。
柳方萍听得津津有味,萧佳容怀揣心事,几次想要开口,却又寻不到机会。
外头忽然来了人,在柳方萍耳朵边上附着说了两句什么。柳方萍笑了笑,应了一声“很好”。半侧过头,看向萧佳容,微笑道:“我看你听得不是很有趣味,怎么了,这一段不好听吗?”
萧佳容道:“咿咿呀呀的,苦的很,叫人平白嘴里都没了滋味,性质也差了,如何好听?”
她向来爱的是《牡丹亭》,杜丽娘跟柳梦梅那样缠绵悱恻的浪漫故事才是得人心意。
柳方萍笑道:“世人听戏只知道看那故事里的人可怜、好笑,也跟着又哭又笑。我却不一样。你看那窦娥,她即便是冤屈的那又怎么样?谁叫她手段不如人,死也死得其所。非要弄出一回魂魄来讨债。当真这世上,死了就是死了,她再不屈服,也没有活路走。”
她意有所指的看向萧佳容:“你说是不是,四妹妹?”
她明明是笑着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萧佳容瞧着,就感到一股寒意,不禁打了个哆嗦,摸了一下胳膊。
柳方萍便收回视线,摸着小手指的指骨道:“四姨太看来是冷了,你们都撤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