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了张嘴,要说什么,可似乎到了这会儿,没有哪一个字,哪一句话是有意义的了。她在他这里,已然是被判了死刑的一个罪人。
看到里边床上躺着的,虽然换了衣裳,可仍瞧得出来被灼伤严重的柳方萍,金穗心颤声道:“我晓得你难过,但是,你总这样待在房里也不大好。二姨太她,总是要入土为安的。”
她话音刚落,俞故笙便抬起眼来瞧她了。
那眼神十足的凉淡又带了嘲讽:“入土为安?你想让她怎么入土为安?”
金穗心心尖上跟有针在扎似的,一度嗓音哽咽,快要发不出声来。
舔了舔嘴唇,她竭尽全力克制着自己痛极哀极的情绪,深吸着一口气说道:“总理夫人派了人过来,问丧礼你想要怎么样办,我就来问一问你的意见。”
俞故笙道:“这件事用不着你操心。”
便手扶着门,似要把门关上。
金穗心便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她眼下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错的,都是可厌恶的。
“那好,你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你让人来告诉我。我......我就在房里待着。”
俞故笙“嗯”了一声,黑幽幽的眼睛望着她。
金穗心艰难的点头微微笑了一下,她转身往院子里走。脚后跟灌了铅似的,每走一步,都费了极大的力气。
她开始后悔,后悔为什么要反击。倒不如让柳方萍来杀了她,那到死,至少她心底里还能存着一种幻梦,牢牢记住他是喜爱她的。她哪怕是死了,也有人会永远记着她。为什么偏偏要让她看到残酷的现实,在给了她一点儿甜头的时候,瞬间又把她从高楼上推下去,生生看自己脑浆迸裂,鲜血流光,死不了,活不成。
金穗心胸口剧痛起来,痛到她半弯了腰,停下步子来。她觉得自己喘不上气。心里有一次又一次的冲动,想要转过身去问他为什么,为什么撒谎,为什么会变。可骨子里的那点儿傲气,又不容许她做出这样自辱尊严与人格的事。
她咬牙忍着,即便再疼,也忍着。
俞故笙始终站在后头看着她,她所不知道的是,他眼里克制的隐忍、压抑的冲动。看到她趔趄,他多想冲过去将她抱起。却不能够。
忍一忍吧,哪怕她眼下误会,又记恨他,也好过因为他的缘故,令她一次又一次的成为旁人伤害他的目标,使她时时陷在险恶的环境中。
阿坤和小石头见着金穗心走远了,从窗子那边跳进房间,走到俞故笙身后。
阿坤在北平和金穗心有往来,他对金穗心是很有好感的。看到金穗心刚才那小脸发白,明明战栗还要强撑的模样,有点儿不好受。
“笙哥,你这样骗太太,要是太太她以后不原谅你,可怎么办?”
小石头和金穗心接触不深,很不以为然的说道:“笙哥这么做都是为了她好。等回了上海,把事情说开了,她会明白的。”
阿坤想说,恐怕没有这样简单。金穗心看着像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子,实际上听她说话做事,是很有自己主见也很固执的一个人,只怕到时候,她还要怪笙哥不告诉她,欺骗她。
俞故笙一直看着金穗心走到那院子拐角的地方,没了身影,他忽的转头,喊了阿坤一声。
阿坤立刻上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