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远比关幼萱清楚原霁对原家的意义之重,所以关幼萱天真地说自己想嫁原霁时,关妙仪并不抱期望。
谁想到……
这便是“事在人为”么?
薛师望开口,他嗓音低醇,语调却非常嘲弄:“你若后悔,现在还赶得上回去成婚。原让那种大局为重的人,他会接纳你回去。”
他阴声怪气:“省的你跟着我风餐露宿,有家不得归。你阿父他们,必然日日戳小人咒我早死……”
他话没说完,声音却消了。
他垂下头,看到关妙仪并没有看他,却伸手,轻轻握住他负在身后的手。她指骨柔软,手指冰凉,将他心魂冻得轻轻一颤。
半晌,薛师望哑声:“把手放开。”
关妙仪冷淡的:“你别再说那些扫兴的话了。不管你表现得如何不屑,你都要怪我记得从前的你。
“我是一时冲动奔你而来,但在一时冲动之前,我已煎熬了许久。薛师望,你要怪,便怪那日市集上,你不该忍不住出现在我面前。”
薛师望别过目,他绷着身,因太用力而轻轻发抖。家破人亡,落井下石,旧友嘲讽……人间之苦他自觉尝得大半,但也许他仍没有看透。
他沉默而立,忽然眼皮轻撩,锐利的目光,看到沙丘下方尘土飞扬,几十上百个骑士夜奔其中,向一个方向快行。
关妙仪也看到了月色下那些人身上返照出的银光——他们穿着战铠!
为首的少年郎君一身红色战袍,铁甲巍巍,手持缰绳,面容冷峻,正是原霁!
关妙仪被下方尘土所惊,她不觉向后靠在薛师望身上。她抬头看向薛师望:“发生战争了么?为何是七郎出行,不是原让?”
关妙仪蹙眉,神情变来变去,她下了决心:“师望,你不是领着一伙马贼么?我看七郎他们人数极少,你能否帮忙。”
薛师望低头看她。女郎殷切地恳求他,说:“这是我欠原家的。”
薛师望心中不适,却还是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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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竹声噼里啪啦已经响过一轮,备好的烟火迟迟未点燃。
酒宴热闹,主人公不到。前来观礼的客人们左顾右盼,窃窃私语,各自琢磨为何新夫郎还不出门迎新嫁娘过门。
新嫁娘这边,关幼萱紧握着却扇,她身旁的侍女和关父等人不停出去问情况,心中各自不安。
关幼萱没想那些。
她只盯着高燃的红烛,时不时仰脸,声调柔软地问:“是不是快到吉时了?”
姆妈擦汗:“还没、还没。小娘子放心,七郎一定会赶回来的。”
关幼萱微拧眉,她安静地坐在榻中,闭着眼等待。脑海中血光照天,她心中一个激灵,想到了自己梦中浑身是血的将军。
睁眼盯着漏更,关幼萱越琢磨越觉得原霁赶不回来。
心中缠结,结不能解。原霁让她等他,可是有时候等待徒留遗憾。
却扇上的金丝经纬闪耀,关幼萱忽然站了起来,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下,这位美丽的新嫁娘如同异想天开一般:“阿父、师兄,我们出城去迎一迎少青哥吧。
“把赞者、傧者都带上!我偏不错过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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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清寒高照,天地银白,铁马浴河!
赵江河和漠狄王所领军队在此遭遇,赵江河等人数十里奔袭,疲惫之下仓促作战,面对漠敌军,难免被压着打。
赵江河指挥作战,声嘶力竭:“儿郎们,听我的,别乱跑!别被他们包围……”
数箭嗖嗖嗖,向赵江河胯.下之马射去。座下马前腿屈起,哀嚎一声跌卧在地,将赵江河从马背上甩出。
赵江河在地上翻滚几圈,躲开敌人的刀剑。他吃了一嘴沙:“艹你奶奶个腿!”
他的骂声断续,因四周人影诡谲,马蹄声无数,将他包围重击。
而漠狄王手持弯刀,振奋无比:“胜利在望!咱们马上就夺得青萍马场了——”
一柄红缨枪向漠狄王脑后射来,漠狄王凭着直觉侧腰。电光火石之间,那枪头仍擦过他的脖颈,擦出一片血光!
老人的头盔被削掉,黑暗中不知掉到了哪里,露出其下一头凌乱白发。
身下马开始狂躁不安,一只大鹰从高俯冲,啄向马眼!
漠狄王大吼:“原家军的侦查鹰来了!姓原的来人了,都给我打起精神!”
嘶吼中,他余光看到一个红袍小郎君翻身跃来,扑向他的马。
原霁飞扑上马,夹紧马肚!与老人贴身而战,他一手握枪扫向年老的漠狄王,一手蜷缩握拳,向身下马肚上,重拳挥出!
马引颈嘶鸣,扑通跪地!
漠狄王被这个少年勒着从马背上摔下,一起滚入了马蹄乱踏下,又被卷入飞溅的泥水洼中。
马群的嘶吼声来自四面八方,老人家瞳孔骤缩——这是何等的天生神力,才能赤手空拳将一头壮年马扳倒!
赵江河大吼:“原霁,艹你不是成婚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