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关幼萱感到肩头一热。她抬起脸,见原霁将他的黑色外袍脱了下来,罩在了她身上。他上身便只剩下白色的里衫,洁白如月。男子外袍已被内力烘干,搭在关幼萱肩上,关幼萱一瞬间就不觉得冷了。
她笑眯眯:“夫君真好。”
原霁:“是让你以后不要穿这样的衣服给男人看,知道么?”
关幼萱:“哦。”
原霁撇过脸。
他目光去找自己那躲在沙丘后放养的马,口上道:“私下穿给我看是可以的。”
没有听到关幼萱的回答,原霁脸一热,颇有些恼羞成怒地回头瞪她,见她正弯眸笑望自己。关幼萱偏脸问:“是因为夫君有特权么?”
原霁:“……对!”
关幼萱便笑起来,伸手来拉他的手。原霁之后又扶着她上马,关幼萱坐上马背,想拉原霁一同上来时,原霁手却向后一背。原霁说:“我的马饿了一天了,驮不了两个人。我牵马带你回去就好。”
关幼萱:“夫君对马真好。”
她又想起一事,趴在马背上,急急忙忙地告诉原霁:“夫君,十步一定会平安的。我离开军营的时候,那个医术最厉害的爷爷去给‘十步’看伤了,‘十步’一定逢凶化吉。”
原霁:“没关系。”
他淡漠而阴鸷:“反正我会让漠狄人为此偿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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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清寒,沙路悠远。
原霁牵着马,带着马背上的关幼萱,走在回军营的路上。天地清寂,大漠茫茫,空旷得只剩下他二人,让人生出对彼此的无端亲昵感。关幼萱骑在马背上盯着少年修长的背影看,心中奇怪军人们为何不让自己来,说原霁这时候脾气很臭呢?
夫君脾气挺好的呀。
原霁边走路,边与关幼萱说起战事。原霁:“我追那些人一直到了大荒草原,大荒草原的北部营果然全军覆没,已经没了。再往北,漠狄人逃向北上的可丹部。可丹部不属于大魏国土,我进入可丹部后,漠狄人窜入草原,就不好找了。”
他冷笑:“可丹部很可能背弃了大魏,投靠了漠狄。以为靠着漠狄就能发家,做梦!老子……我迟早收拾他们。”
关幼萱声音柔软地与他说起自己这边的后方战场:“那些漠狄人一直逗弄骚扰我们,幸好赵大哥帮我……赵大哥还受伤了,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原霁:“哦。”
看他没有表示,关幼萱伏在马背上,伸手拽一拽缰绳。原霁回头,关幼萱对他笑:“夫君,你回头应该感谢赵大哥他们的。还有李大哥在玉廷关也受了伤,他心里不好受,你多陪陪他嘛。”
原霁盯她片刻,问:“那你呢?”
关幼萱:“啊?”
原霁:“凉州的女郎们,不好管吧?她们昨夜都不听你的话吧?”
关幼萱哼一声,鼓了下腮帮,坐直身子。一会儿,她手指抠着马背坐垫上的皮革,烦恼地说:“其实这些都不难,时间长了,我一定有法子的。可是夫君,我有一件事办不到――我好讨厌我的声音呀。”
原霁听她撒娇,心中的酥麻感,就如过电般,一路流到自己的指尖。他这般爱她的声音,听她说不喜,原霁颇为震惊:“为什么?”
关幼萱蹙眉:“因为我的声调太软了,含糊不清的,一点都不像你们那样爽利。我听你们说话的声音,都很响亮,一嗓子就让所有人都能听到……可是我就不行。我的口音就是那样,不像其他凉州女郎那般有力道……大家不听我的,也正常。”
关幼萱异想天开:“我想学你们的说话声音。我可以学会么?”
原霁沉默许久。
风沙在大漠上拂来,轻飘飘如纱,又在天地间荡起飓风。漠上留下一人一马的脚印,又很快被身后的风沙盖住。
原霁牵着缰绳,眺望远方戈壁残垣。立在月明下,他缓缓说:“不用学。”
关幼萱呆呆低头,看向他在风沙下飞扬的黑白色相间的英气武袍。
小七郎的面孔背对着关幼萱,掩在沙丘的阴影下,重重看不清。
他说:“我喜欢。你的声音和凉州其他女郎都不一样,只要听到你的声音,不管我身在何处,都能回头找到你。你信不信?”
原霁扭头看关幼萱,马背上的少女俯望他。一会儿,关幼萱露出笑:“信!”
原霁便也跟着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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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漠狄人的突袭,大家在这里待的时间并不久,匆匆返回武威郡。接下来数日,原霁见天不沾家,他在军营中翻旧账,带着他的人查漠狄人怎么敢突袭武威,这个计划是怎么发生的。
十天后,原让疲惫地返回武威,代表着这一次的大战,凉州依然守住了。漠狄军为此损失不在少数,接下来的夏日,漠狄的军力不足,不会像春日那般勇猛进攻。按照原让对漠狄人的了解,这一年的大战,应该差不多了。
原让坐在厅前喝茶,听人汇报这些天的事。军人退下后,原七郎立在堂下,向原让汇报自己这些天做的事。镜湖之胜是原霁的功劳,之后的后勤辎重等繁琐事情也是原霁在帮忙……
因原七郎没有调兵权,他便只能做这些边边角角的事。
原让端详着立在院中老栗子树下的红衣少年郎。夺目的旁的郎君压不住的艳色,原霁却能压住。这个少年稳稳地立在这里,面孔俊朗神色倔强。在原让眼中,原霁的形象,与幼时的他相重合。
不管过多少年,小七郎那打不服的眼神,从来没变过。
原霁强硬无比地向原让表决心:“……所以我的意思是,我们应该主动出兵!二哥,你让我上战场吧,让我当将军吧!我可以立军令状,我要是输了,我就再不提上战场的事,乖乖地混在后勤里押送粮草好不好?”
原让听着原霁的喋喋不休,脑中则回想起自己当初带原霁回凉州的时候。
原家儿郎们都在打仗,只有原让这样的文人清闲,走了长安一趟。原让当时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见金夫人那般恨三叔,他心软,便答应夫人带走小七郎,亲自照顾。
金夫人颤声:“二郎,你答应我,好好照顾小七,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将小七交给他父亲。
“你们不要荒废了小七的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