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淑女

第106节(2 / 2)

她太累了,她需要养足精神才有力气。

黑夜幽黑,为了逃离,他们不敢燃火。黑魆魆中,野外环境简陋,众人竟睡得香甜。

--

马匹跑死一匹又一匹,老当益壮的不勒大将军,对逃跑的凉州狼紧追不舍。连续两日,无论原霁怎么逃,都不能将不勒甩开。原霁身边能跟上的人越来越少,不勒王能召集的追杀的兵马越来越多。

天幕黑幽,胯.下的马匹口吐白沫,噗通倒地,将骑着它的原霁和李泗甩了下来。原霁带着李泗,李泗已经对原霁无话可说,完全将自己当成一个死人。原霁再要向前,前方悬崖,断壁下江涛汹涌,无路可走。

李泗噗嗤一声嘲笑。

原霁懒得理他,他回头,面对身后包围他们的不勒大将军等人。不勒大将军盯着原霁,分外佩服这个少年。一身鲜血,周身是伤,竟依然眼神凶悍不畏,不肯认输……

不勒大将军和原让打了一辈子交情,倒是第一次碰上原霁。他起了惜才之心,道:“原七郎,你不必逃了,逃也逃不掉。我们也不会杀你,相反,我们还会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你这样一个人才,我们漠狄不是不识货的。”

原霁:“我不会为漠狄所用。”

不勒大将军还要再劝说,就见那扣着李泗的少年站得笔挺,向后退。不勒大将军脸色一变,他要收缩包围圈时,原霁抓着李泗抢步,一跃而下悬崖:“我宁死也不为漠狄人所用。”

江涛汹涌,瞬间吞没二人。

不勒大将军咬牙切齿:“射箭!跳江,找人!不抓到凉州狼,谁也见不到大王!”

--

江水磅礴,原霁抓着李泗跳下的瞬间,头顶的箭只便紧随而来。大片血花在黑夜中的江水中铺展开,原霁紧扣着李泗,二人被水流和箭只包围,一同向下方沉去。

身上沉重的铁甲、凉州人对水性的不熟练,在奔涛滚滚中,都是致命。

李泗连连骂脏字,却解不开原霁将他和自己的手绑在一起的布条。

--

昏昏沉沉中,连续三日未曾睡眠的原霁,做了一个梦。

梦中铁马金戈,战争连连,他骑马在混乱的城池中找着兵马,指挥百姓们逃出城去。攻入城的敌人尚未见到,城中百姓慌乱无比,混乱中,原霁忽然怔住。

隔着人群,他骑在马上,看到逆流而行的关幼萱。她不断地在人群中向后寻找,口中大约喊着“阿父”“师兄”这样的字眼。慌乱的人群中,她让他一眼看到。

原霁定定看着她。

梦中的原霁,疲惫地看着她;

旁观自己梦的原霁,茫然又惊喜地看着她。

原霁:“萱萱!萱萱!”

他扭头,看到梦中自己那双眼神,微地怔住,缓缓收了见到关幼萱的惊喜笑容。

他的梦,在梦到原让死后,继续向后走了。

--

黑夜中,关幼萱也陷入一个梦境。

她梦到原霁救了她,将她交给她父亲后,她仍去武威郡想找他。她想弄清楚,自己那个未婚夫,要抛弃她的未婚夫,是怎样一个人。

--

关幼萱的梦继续向前走。

原霁的梦追着关幼萱的梦,也在向前梦。

他即将追上她的梦——他已经梦到关幼萱最开始那个梦了。

他们的梦,会相见吧。

☆、第80章 第 80 章

原霁的梦境已经许久不至, 他以为自己的梦在二哥死时已是终点。他已能设想到之后自己的心情……而他仍然梦到了。

原让身死,西北军无统帅,长安欲派京中老将来接任, 但对于凉州这内外矛盾重重的地方,那些老将们都不愿接管, 自认无能管辖。于是, 只好让年少未到十八的原霁领命,接任了西北兵马大元帅一职。

二哥用血的教训带走了老漠狄王, 然原霁心中空茫茫。他千里追杀薛师望,同样杀了关妙仪。那对有情人共同赴死,立在大漠荒原上的原霁, 只痛恨自己的无能。

他恨关家, 恨关家所有人。但周围所有人都劝说他,原家只剩下他了, 关家的关妙仪已经死了, 他不能再毁了两家好不容易结下的姻亲, 不能毁了二哥一直在做的事。

于是原霁和关幼萱定了亲。

可是错过了十月,错过了他爱淑女朝朝暮暮最狂热的时期……他已然无心情爱,也不想履行婚约,将关幼萱拉入凉州这个大牢笼中。爱恨交织,原霁甚至后悔自己这段感情,让自己忽视了二嫂的不对劲。

如果、如果……千万条如果可能在他脑海中不停转, 但二哥再回不来了。

原霁要继续的, 是原让未完成的大业。梦中的原霁和现实中不一样, 梦中的原霁此时, 从未真正上过战场。一个从未真正上过战场的人, 没有原让教他, 不断练他,他从第一步直接跨到将领的最高职位,惨痛教训是必然的。

和漠狄的战争中,原霁不断地被木措欺辱。木措逗弄他,如逗弄一头困在囹圄中的幼兽一般。原霁咬着牙不吭声,顶着战友的质疑和敌人的嘲讽,将凉州百姓们的希望扛在肩上。

他一步步向前走,他没有退路——后路是万丈深渊。只要他败,凉州输尽。原家到哪里再偷一个十几年,再培养一个新的将领出来?

于是便这般靠战争磨砺自己,时间变得匆忙,岁月衬得荒唐。原霁心无旁骛,直到两年后,他再遇关幼萱——跟随着自己阿父、师兄,前来凉州退亲的关幼萱。

梦中的这场城战的敌人面孔变得模糊,梦中的原霁从武威郡赶来支援。原霁己方兵马不足,混在城中敌人中,反抗犹如儿戏。原霁等着援军时,见到了关幼萱。

和他曾经日日夜夜梦到的女孩儿,已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