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淑女

第102节(1 / 2)

“十步”不可置信地看它一眼,不能明白这只鹰为什么一点规矩都没有,见到老大也不讨好。这只鹰不应该主动出去放哨么?

原霁:“十步,放哨去!”

“十步”尖锐的目光盯着“不留行”,纹丝不动。

原霁笑道:“十步,‘不留行’是宠物,与你不一样,人家不用放哨。同鹰不同命,谁让人家是七夫人的爱鹰呢?”

原霁说风凉话:“当日想给你们两个配种你还不肯,看吧,沾不上光了。你说你要是和‘不留行’是一家,我会这么使唤你么?没有远见的鹰,只能多劳累啊……”

他说着便心酸,道:“比如我。”

束翼好奇:“你怎么了?”

原霁看向他,脸上的笑意完全消失:“比如我,被人戴绿帽子,戴了一顶又一顶。原上草离离,我头顶的草原,无穷无尽了吧?”

束翼猛地向后退,转身就跑。但身后掌风赫赫,少年的手腕力气大极,瞬间将他扯回去,按倒在了地上。束翼翻腾想跃起,反手攻击,原霁拳头再下,重拳按在沙漠上,砂砾飞溅,如雾散雪!

束翼脸上肌肉扭曲,原霁暗金色的护腕撑在他脸前,凶悍的狼王睥睨无敌,眼中映着沙漠鎏金色的光,明耀万分。

束翼最终蜷缩着身子、抱头大嚷:“不要打脸!不要打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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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此夜,原让见到了女英军中的成员,得到了她们送回来的植物。他心里微讶,抬头看这些女郎。凉州的女郎多彪悍,而军武出身,原让也见过封嘉雪那般让郎君都自惭形愧的巾帼豪杰,只是原霁说要训练女兵,原让还以为原霁是说着玩玩。

没想到女英军还真的能做出事。

原让望着植物所在的那方乌黑木匣,颔首:“你们下去歇息吧。”

几位女郎告退,下台阶时,迎面见到一位光风霁月的青年施施然步入院落,乃是七夫人的那位师兄,裴象先。裴象先对她们点头致意,笑容温和又疏离,问:“二郎还在办公?”

女郎们点头,廊下已有卫士拱手:“裴郎君稍等。”

裴象先今夜来访原让,是为两件事。他被请入屋舍后,温声而谈:“想来二郎已经知道我的出身,我便不多说什么了。原侍郎在朝,通过师妹的口来点我,我寻思数日,如今当是到了我归家回姑苏的时候。日后若无缘故,我便不来凉州了。”

原让亦认为裴象先离凉州越远越好,他道:“郎君何时动身?”

裴象先看向案上摆着的乌黑木匣,问:“这便是公子墨从漠北偷回来的植物么?”

原让笑一笑,没说话。

裴象先知道对方对自己的提防,便也不在意,他自说自话:“二郎要将东西送回长安,我自愿随护卫们一同走一趟,见一见原侍郎。二郎放心,我没有旁的意思。只是这东西出自漠狄,而我恰恰在幼年时见过几次来找我的漠狄人,他们有无意中提过这种植物。”

原让一震,身子忍不住前倾,压抑着声音中的紧绷:“他们是如何说的?”

裴象先:“他们不过是仆从,具体详细的,估计只有漠狄王庭的人才知道。但他们提过这物,他们是与我说,‘你以为大魏现在有多了不起?要是当年的植物再次开花,我们放到战场上,凉州军必败’。说来惭愧,自那以后,我心中不信,便开始研究各方植物,花草。我师妹只以为我喜欢养花养草。实则我想弄清楚,世间是否真的有那样的植物,能够让数万军队溃不成军,险胜如败。”

原让手肘撑在案头上,渐渐绷起。

他问:“你是说,那花一直没开?”

裴象先:“如果找我的漠狄人没有糊弄我的话,便是这么多年,那花只开过那么一次,让原侍郎遭了罪。但是……这般多年过去了,公子墨偷走花,漠狄人那么紧张地追他,要杀他,为了杀他,还出兵攻凉州。我现在怀疑,当日漠狄对凉州的攻杀,只是想抢回那花。而李泗在凉州成功地伪装了那么多年,他都和七郎混成了生死之交一般的朋友,最近凉州频频出事,他若是了解七郎,便会知道七郎怀疑他。

“然而宁可让七郎怀疑,宁可破坏自己伪装多年的身份,李泗也要将花带走……我有一个想法……”

原让心中沉下,说出裴象先的答案:“那花要到开的时候了。漠狄人又要拿它来对付我们……不,是对付七郎。”

怎么对待当年的狼王,就怎么对待如今的狼王。

打断原家的脊梁骨,让凉州一蹶不振……凉州损失了一个原淮野,还有站起来的希望。可若是再损失一个原霁,凉州……凉州经不起损失了。

裴象先目有忧色,缓缓点了点头。

原让闭目再睁目,平复自己的心情,他压抑着呼吸:“那养花这么多年,你可有研究出来什么?”

裴象先微笑:“略有心得。且在养花养草上,我自认为我既是漠狄王庭出身,又研究过这么多年,姑苏气候又适宜……我想见原侍郎,便是与他商量,不如让我带着植物回姑苏,试一试养这花木,能否将其催熟开花。原侍郎若是不放心,可让卫士、御医们跟着我一同南下,派兵监视我也无妨。”

他道:“这就当我身为兄长,备给萱萱的嫁妆了。不知这副迟到的嫁妆,可丰厚?凉州可满意?”

原让静静看着裴象先。

他问:“为何现在才备嫁妆?”

裴象先轻声:“因为先前,不想萱萱真的嫁入原家,我和老师,都等着重新带她回姑苏的那一日。而我在凉州一年,我已然看出来,萱萱不可能离开凉州,跟我回去了。我与老师,到底将她嫁给了凉州。”

他微侧头,凝视着窗外的明月。

沙漠中的月亮,似乎比江南水乡的更亮一些,冷一些,寥落一些。

裴象先道:“二郎,你不知道,原本在我和老师的想法中,应该是我娶萱萱的。我老师就这么一个女儿,不求她为家族做什么,只求她一生顺遂,平平安安,开开心心。萱萱嫁人后也在姑苏陪着我们,老师不在后,我继续照顾萱萱……这才是我们给萱萱安排好的最好的人生。

“不管她中间要走什么路,爱上什么人也罢,和什么人有了约定也罢,我们最终,都想将她导回最安全的那条路。做兄长,做父亲,并不愿意她高飞,只愿她留在身边。

“但是我们都错了。鹰要高飞,鸟要离巢,凤栖梧桐。我们呵护着养大的孩子,因为养得太好,她也必然具备更高尚的品格。拥有这般品格的女郎,不应该仅仅被我们安排在身边,嫁人生子,一辈子这般终了。”

裴象先曾经想,关幼萱知道嫁给原霁,会迎接什么样的人生么?她能够为她负责么?而直到关幼萱离开凉州去漠狄,裴象先才明白——原来关幼萱是明白的。

她明白自己嫁给什么样的人,明白自己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

她心甘情愿地爱一个人,走一条路。

裴象先转过脸来,看着原让。

他说:“我们愿意将萱萱交给七郎了。我和老师认为,七郎和七夫人会互相扶持,守卫好凉州。”

原让终于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