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淑女

第125节(1 / 2)

军队两立,封嘉雪身披战铠,从浴血将士面前走过。这位回归的女将军,对益州军的掌控比任何人都要强猛。路边被押着下跪的一个封家人大吼着:“封嘉雪,你连自己亲人都杀,你不得好死……”

他的咒骂未完,封嘉雪抬手一匕首挥出,隔着数丈距离,直接扎入他的喉咙。

封将军杀伐果断,旁立的军人们肃然,只觉得果然是她回归了。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让益州军信服。封家兄弟即使夺了封将军的权,只要封嘉雪回来,这一切仍是她的。

封嘉雪回望着身后的将士,淡声:“伸手握刀的一瞬,我便知我终将死于刀下。我为将军的一刻,便知亲兄弟也必须为我让路。梁王不义,天下自有公义,益州军即刻起,手中的刀,直指长安!”

将士们吼声震天:“喏!”

原让站在军营前,隔着遥远距离,看封嘉雪那般风光,凛然立在高台上,宣誓她自己所效忠的——刀,剑。

他久久凝视,待封嘉雪离开众人视线,回来寻他,与他目光对视一下。原让微笑:“不愧是阿雪。”

封嘉雪没多理会他这般客套的恭维,她直接进军营,拉出沙盘,便要研究攻长安的路线。原让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说:“阿雪,有些时候,我会恍惚,觉得你和七郎分外像。”

封嘉雪微侧脸。

原让:“你们都是孤狼,独狼。世道艰难,你们自己开一条路,上天拦不住你们,世人不能阻挡你们。你们一往无前,只相信自己的力量,只信奉自己手中的刀剑。

“你和七郎的处境也差不多。七郎是承载了太多人的希望,他不能退;你是因为女郎身,一退便是死,你只能往前走。这样的你,本应和七郎惺惺相惜,互相理解的。但你们居然……互相讨厌。”

原让想了这么多年,终于明白这二人的彼此厌恶并非是青梅竹马那般暧.昧的、赌气的不喜欢,而是真的不喜欢。

可是为什么?

同样的人,不应该理解同样的人么?

封嘉雪回头看他,她直白道:“因为你。”

原让一怔。

封嘉雪道:“二哥,同样的人,除了会互相理解,还会互相排斥。我不能与你的七弟待在同一个地方,我想当王,他也想当王,我和他只有一人能当王,谁也不会服谁……二哥,我最羡慕你弟弟的,就是你弟弟有你。”

她道:“我这一生,如你所说,因为身为女儿,我面临的困境,不少于你的宝贝弟弟。所以我习惯冷血,习惯自己战斗,我考虑政务,考虑利益,考虑自己背后的所有人马……七郎有你,我却是独自一人在开路。”

她低头打开战略图,淡声:“二哥,你好好活着。你若不在了,我便只考虑政务,只考虑利益。我走到今天这一步,大部分时候,我考虑的是自己的身后兄弟,我不意气用事的。一个成功的将军,永远不会将个人情感放在第一位……我只会为二哥往后退一步。”

“凉州死活与我何干,你们原家的未来与我何干。没有你的凉州,对我不过是一张行军打仗的地图而已,毫无意义。”

原让叹气:“看来我还死不起了。”

封嘉雪唇角噙一丝笑,目中少有的有了温度。她回头看他,原让从她眼中,隐约看出十几岁的少女的痕迹,那个睁大眼睛,羡慕地看着他手中的糖的少女……她坚定而轻声:“是。”

只有他值得她退避三舍。

☆、第94章 第 94 章

关幼萱的劝诫信, 伴随着从益州开路运送的粮草,一同到达凉州。

“噬魂花”的开花,不容小觑。

这是原淮野亲自经历过的, 且此事不宜让将士们知道, 以免引起恐慌。

当关幼萱不断的书信送来后,原霁从战场上退下,坐在军营的地上拿着信纸发呆。一具具尸体从他面前运过去, 他拿着信纸的手指上沾血, 越是抹,这封信越被污脏。

“七郎!”束翼脸上脏兮兮的,被血和土糊了一脸,他却依然是满不在乎的少年跳脱模样, “你阿父和你五哥找你。”

原霁手撑着额头,微微眯了下眼,像是被日光刺痛眼睛。束翼探头要来看他收到的信, 被原霁一把推开:“别挡路。”

束翼了然,估计是七夫人给七郎写的那些肉麻的情话……这样的信,送给他看,他也不稀得看。

原霁沉着脸回去, 在开战这么久,他和蒋墨都无数次碰头,却是第一次和自己的父亲原淮野见面谈军务。涉及到“噬魂花”, 他连束翼都不敢告诉, 却也只能和原淮野、蒋墨这两位亲自去查过这种花的人商量。

屋舍中, 三人心思各异,以一种诡异的氛围共处一室。在此之前,对这三人的任何一人, 都没想过他们会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

原淮野兀自不说话,蒋墨先沉不住气:“现在怎么办?江南那边能够催开花,说明花期快到了,或者已经到了……萱萱只说花期,却不提解药,显然还没有研制出解药……或者说,我们没办法期待解药。”

原霁:“叫‘弟妹’,不要叫‘萱萱’。”

蒋墨瞥他一眼,嗤声不语,转头问:“阿父,你当年……可有觉得异样?我们能在战场上提防得住么?”

原淮野:“没有异常。漠狄人将花缝在了戎衣里的棉絮中,戎衣不破,花不出现。就是漠狄军人自己,都不会知道自己戎衣中藏着什么。而战争只要开始,戎衣想不沾血、不破,太难了。

“此花没有气味,便是嗅觉再灵敏的人……也躲不过。也许唯一的优点是,此花开花不易,又极为珍惜,普通的士兵,戎衣里是不会放这种花的……越是高级的将领,越危险。”

原霁心沉下去:“越是高级的将领,造成的迫害越大。”

原淮野默然不语。

他心神有些恍惚,分明是想到了当年那些战事……蒋墨道:“可以让人去漠狄军中散播谣言,说他们要自相残杀,让漠狄人自己内部乱。”

原霁毫不留情:“很难。谣言只有在溃不成军的时候才会动摇军心,如今木措和幽州兵联合,我们就算说他们准备了自相残杀的手段,也说服不了人。没人会信我们。”

蒋墨烦躁地在屋中走:“那你说怎么办?”

原淮野缓缓抬头,看原霁:“这场仗,你还是要打么?战场,你还是要上?”

原霁扯一下嘴,反问:“你说呢?”

原淮野颔首,说:“那从今日起,我也上战场。”

原霁一怔,道:“但是……”

他说不下去,但是他一直听到的说法,是原淮野手和后背受了重伤,原淮野不能再上战场了。原霁本应制止,然而他沉默下去,想到如今……还能有什么法子呢?

原淮野毕竟亲身经历过,哪怕疮疤再一次揭开,亲身经历总比没有经历过的人有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