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一众官员认命地工作。
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反正皇帝的权力已经交接得差不多,剩下的都只是个名头。等到五月十八日退位大典,皇帝正式移交玉玺,这个国家也就再也没有皇帝了。
人们都以为,皇帝一路顺利到达了西山别宫,在那儿舒舒服服住下。
连佘家埋在皇帝身边的探子,也是如此回复。
但实际上……
傍晚。
摄政王一整天的心情都不好。
他乘车回府,三言两语屏退了随侍的副官,又在门口护卫铿锵的问候声中,冷着脸走回府中。
他住的地方也是王府,却经过了大刀阔斧的改造。原本精巧的院落设计被拆了一半,给做成了演武场,剩下的建筑虽然没怎么动,树木却全被重新布置过,做成了防御阵法。
这些树木看似寻常,实则能够防止外人藏匿,必要时还能组成迷踪阵,困住敌人。
至于现在,阵法并未启动,一切也都如常。
摄政王也如常地板着脸,唯有眼神泄露了几星火气。
这火星不灭,恰如他内心跳动不止的愤怒之火。
这愤怒对谁?说不清,但他的确相当愤怒。
任谁今早才知道,自己的心上人不顾他们“事成后说清”的约定、一个人偷偷跑了,又知道那个对心上人心怀不轨的小杂种,竟然一路追到了西山去……
谁能平静?
要知道,那天之后,他都还没机会私下跟她说两句话,还没问清佘家那小子是什么情况!
她怎么就跑了?!
难道……她也看上了佘家那个小白脸?
一想到这个可能,摄政王简直头脑嗡嗡作响、眼前一片血红,恨不得一刀切了佘家那群杂种的头!
但时候未到,他不得不在人前忍着。不仅忍着,还要装出一副“皇帝走了正好”的高兴态度。
现在他回到自己府中,终于能稍微放松一些。
一放松,怒火就烧得更猛。
摄政王大步穿行,很快回到了自己的书房。这里是最隐秘的,府中伺候的人未得允许也不敢靠近。
他用力摔上门,随手拿起边上放的长剑,就要往前狠狠劈去――
却听一声清澈灵动的笑。
“皇叔怎么这样大火气?”
……有些熟悉的声音,却又很陌生。
是个女人的声音。
摄政王汗毛一竖,险些持剑迎上,脑海里却缓缓飘过一个想法:她叫他什么,皇叔?
他愣愣地回过身。
昏暗夕晖中,书房角落的方桌上,坐了个人。
她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双手撑着桌面,一袭新式的短袖收腰裙散开,裙摆只到膝盖,露出晃来晃去的小腿。
乌黑的长卷发披散着,那张英气十足的脸上似乎褪去了某种伪装,更显柔和秀丽。
摄政王的呼吸都停住了。
他傻傻地看着她,大脑里同时有好几个不同的想法滚来滚去,滚得他自己都糊涂了,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所以,他只是凭着本能走过去。
“……阿沐?”
裴沐被他一直盯着,没来由有点紧张。她摸摸头发,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裙摆:“我早就想试试这种裙子……我不太会挑,你觉得好不好看?”
摄政王走到她面前,手里的长剑“哐啷”一下给丢到地上。
他两只手撑在她身边,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起来,眼也不眨地凝视她。
渐渐地,他的眼睛发亮了。还有一点突如其来的笑意,更加驱散了他眉眼的冷厉和阴霾。
“好看。”
他小心牵起她的手,让她的掌心贴住自己脸颊,梦呓似地说:“我的阿沐是最好看的。”
他这样子好傻。
裴沐禁不住笑出声,故意摆出骄矜的神情:“谁是你的?姜月章,你是我的人,这才对。”
姜月章眨了一下眼睛。他眨得很慢,浓密的深灰色睫毛也缓缓一扇,像漂亮小巧的扇子,在小心翼翼地确认什么。
“听说,”他忽然说,“你前几天遇到佘源那小子,打他了?”
裴沐怔了怔:“你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