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着回道:“我不敢,我怕我杀了你。”
他笑着回道:“对我来说,死在你手里应该是最好的一种死法。”他又鼓励道,“别害怕,只管拉开你的弓,朝我放箭,我相信你。”
或许是被这句话激励到了,又或许是真的害怕他被冻死,她最后终于鼓起了勇气,猛然拉开了自己手中的长弓,抬臂搭箭,将箭头对准了他头顶的红苹果。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她咬牙松开了弓箭。
细长的箭矢如闪电般穿梭在漫天的大雪中,径直射中了他头顶的苹果。
苹果被箭矢穿透,从他的头顶掉落,砸进了厚厚的雪地中。
他低头看了眼那颗鲜艳的苹果,欣慰地笑了一下,然后也倒在了雪地中。
后来他高烧不退,在医院的病床上昏迷了整整三天。
但是他一点也不后悔,他觉得值,因为她终于重新捡起了那份被吓退的勇气。
此时的她,也如同十三岁时一样,丧失了勇气。
或者说,十年的苦难,磨灭了她的勇气,所以他必须逼着她找回那份丧失的勇气,不然她永远也别想振作起来。
面对着迟迟不敢踏入赛马场的陈知予,傅云潭狠了狠心,抬手扼住了她的后颈,直接把她摁进了赛马场中。
他的手心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她哭得浑身都在发抖,并且还在拼了命地反抗他。
他任由她在他的手下挣扎,虽然很心疼,但手上的力度却不松懈分毫,不由分说地把她带到了贵宾休息区。
杨厉和陈艾颖等人早已在休息区等候多时了。
傅云潭一出现,陈艾颖的眼睛就亮了,但很快她就发现了,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着一个女人。
他粗暴鲁莽地摁着那个女人的脖子,逼着她朝这里走,那个女人在他的手下痛哭流涕,还在不停地挣扎反抗。
在场所有人看到这一幕后都惊呆了,除了杨厉。
扬厉无奈又心疼地望着傅云潭与陈知予,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们两个之间,不应该变成现在这种样子。
傅云潭把陈知予摁到了这帮人的面前,抬手指向了休息区外,面色铁青地朝着她大声吼道:“看看你的马!看看你的小黑!看看它变成了什么样子!”
“小黑”两个字如同一剂猛药,瞬间令陈知予停止了哭泣。
她抬起头,木讷地朝着傅云潭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下一秒,她的心脏狠狠地震颤了一下,如同被人用力地砸在了地上,几乎碎裂。
此时的休息区外,拴着一匹骨瘦如柴的黑马,身上的毛发几近脱落,一双眼睛浑浊无神,垂头丧气苍老虚弱的模样如同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
陈知予震惊又错愕,她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这匹瘦马是她的小黑。
她记忆中的小黑,细头长颈,无比高大,浑身肌肉发达,皮毛柔顺光亮如同绸缎,看起来既优雅又高傲,眼神明亮桀骜,昂首挺胸的模样如同一位英姿飒爽的将军。
但是眼前的这匹马,与她记忆中的截然不同。
她先是呆若木鸡,紧接着就开始失声痛哭,甚至不想去看小黑,也没有勇气去看小黑,下意识地扭过了头。
傅云潭却丝毫不心软,死死地摁着她的后颈,逼着她去看小黑,恨铁不成钢地冲着她吼道:“看见了么?它就是你的小黑!它现在什么样,你就是什么样,这世界上只有你能救它,明白么?!”说着,他从茶几上拿起了早就让杨厉准备好的马鞭,不由分说地塞进了她的手中,勒令道,“上马!”
陈知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停地摇头,甚至还扔掉了手中的马鞭,像是扔掉了什么烫手的东西一样。
她还是抵触,抗拒,惶恐。
她已经十年没有上过马了,十年的时光,早以磨灭了她的那份桀骜与张扬。
她也无法接受眼前的这匹垂垂老马就是她的小黑。
所以她无法再拿起马鞭,也无法再挥鞭驾马。
傅云潭吸了一口气,轻轻地点了点头:“好、好,不上马是吧?我现在就让你好好看看,小黑到底变成了什么样!”
他松开了她,弯腰捡起了她扔在地上的马鞭,大步朝着小黑走了过去,抬腿跨过了休息区前的矮栏杆,仰手挥鞭,狠狠地朝着小黑的身上抽了一下。
然而小黑却无动于衷。
不知道是麻药劲儿还没过,还是十年的动物园生涯磨灭了它的灵气与锐气,面对着抽打,它仅是用前蹄蹭了蹭地面,又轻轻地扫了下尾巴。
甚至就连它的眼神都没什么变化,依旧浑浊空洞,马头紧紧地低着,一副唯唯诺诺任人宰割的模样。
傅云潭又抽了它一鞭。
它依旧是无动于衷,仿若失去了灵魂,任何抽打对它来说都是不痛不痒。
傅云潭回头看向陈知予:“看到了么?这就是你的小黑!”
陈知予的眼泪如决了堤的洪水似的夺眶而出,她泪眼模糊地看着面前的小黑,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双拳用力地攥着,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
在场所有人都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
杨厉微微蹙起了眉头,不忍看到陈知予这幅模样,看向了傅云潭,无奈劝道:“云潭,算了吧。”
傅云潭置若罔闻,又抬起了手,再次抽了小黑一鞭子,发出了一阵响亮又刺耳的裂空之声。
鞭子抽在小黑的身上,如同抽在陈知予心里,傅云潭每抽一鞭,她的心就跟着震颤一下。
与此同时,被埋藏在心里多年的那份勇气与桀骜也在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