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这心头肉……就交由你照护了。』
事后皇后究竟如何与双亲达成协议,他不清楚,反正他与聿珏的婚事,似乎就这么定了;只待明年聿珏及笄,便是他俩的大喜之日。
瞧聿珏仍与湘君腻在一块儿,谷燁卿忽然很想把皇后的盘算一股脑儿全给她知道,除了把两人长年交谊的那份「兄弟」情谊给讲明了,也好摸透她究竟打算拿湘君怎么办?
他这回算是奉了皇后之命保护聿珏出宫,司徒勒倒是明摆着因湘君而走这一遭;即便聿珏要是嫁给他,湘君便是要当作陪嫁一齐跟来,但他这好兄弟所打的「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如意算盘,恐怕有很大的机会要破局……
只是现下两位姑娘间的情意尚未明朗,他也不好挑明就要司徒勒另觅对象……弄到头来,只他才是知晓一切的明白人?
况且,眼下除了心系其馀三人间的纠葛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顾。
如今的聿珏、湘君脱离宫闈保护,若遇有心人士埋伏,只他们几人恐怕是抵挡不住……因此能早一日回宫,就能少一分风险。
「走一步,算一步吧……」他摇摇头,依照着与司徒勒拟定的路线加紧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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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这厢,翠华斋正因丢失了主子而愁云惨雾;捏着聿珏亲笔短笺的柳蒔松一张老脸苍白如纸,连牙根都要给他咬断。知更、画眉二人的浑然未觉亦是令他为之气结,两人先罚了二十鞭不说,一忆起昨儿个湘君所言,那聿琤亲自前来游说的过往,他是越想越觉心惊。
木已成舟,就算是把两人皮给剥了也无济于事;他赶忙进了凰寧宫,将这天大的意外告诉皇后知晓。
皇后听见了亦是刷白了脸,她紧攥着衣袍,立马失了听戏的兴致,她遣退戏班,领着柳蒔松远离左右,「这小妮子……净给本宫惹麻烦!」
「皇后娘娘息怒!奴才没能看紧二殿下!奴才掌嘴……」
她心烦意乱的拂袖,「得了、得了!」她踱至窗边,紧握着窗櫺,活像是要将此物给拆了。「她可带了人上路?」
「短笺里说了有谷家公子作陪。」柳蒔松跪了下,呈上那短笺。
皇后细瞧后,即便一颗心七上八下,到底还是稍稍安了点心。「真行呀……还教你们如何瞒骗本宫!」一句「病了」若能使眾人信服,焉来这些个尔虞我诈?
「都走了大半日……」要派人去把聿珏抓回来,兴许是来不及了。可若为了保护女儿而惊动皇帝,甚至传到聿琤耳里……那恐怕才是她最不愿见到的事态。
『您所亲授的那门狠心绝情的学问,我终将青出于蓝。』
聿琤的眼线遍布皇宫,一旦调动亲卫、禁军,只消出入宫门便会漏馅儿。
聿珏纵然离宫,还不是最糟的结果,有湘君随侍在侧,又有谷燁卿的人马,护卫她平安归来应是绰绰有馀——只要消息别传到聿琤耳里,那便一切好谈。
皇后咬牙,抹去额际汗水后,关上了窗子,「今天的日课,你怎么说?」
「只得用身体不适草草交代过去……」
如此搪塞个一日、两日还行,再多下去恐怕要令人起疑了。皇后很快地打定主意,「起来罢……你现在回去,将珏儿身边那两个ㄚ头带来本宫这儿,再找袁既琳过来。」
柳蒔松瞠目,很快就明白她的意思;皇后又望了短笺一眼,用力把纸张给揉进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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聿珏随湘君偷溜出宫,当天晚上直至司徒勒所熟识的马家庄暂歇,待明儿个一早啟程,最快明儿个晚就能回到湘君的故里。
如此一来,纵使湘君欲多留两日,他们折回长安顶多也不过就是相隔七、八日,还不算太过份。
知晓谷燁卿盘算的聿珏忍不住抱怨道:「好容易出来一趟……怎地赶成这样?」早已换上寻常衣裳的她一脸哀怨,自小待在宫里养尊处优,哪里尝过舟车劳顿?前半日还与湘君有说有笑的,后来顶不住了,贴在湘君身上睡去,这不,现下还揉着腰腿,愁眉苦脸的。
谷燁卿也没给她好脸色瞧。「就说这趟路不轻松!你要想舒适那可是来错地方了。」他压低声响,对上紧皱着俏脸的聿珏说:「你这次出来,是名不正、言不顺,为免夜长梦多,还是早点回宫才好!」
虽然不快,到底是勉强接受了,又饿又渴的聿珏没兴致再跟他讨价还价,「好吧……我想喝水,有没有东西吃?」
谷燁卿指向车輦,湘君才提着装满水的羊皮囊回到车边,递给了满脸堆笑的司徒勒一只;聿珏嘟着嘴,急冲冲赶了回去。
那副模样活像是怕司徒勒把人给抢了似的,他暗笑几声,先去打点马匹的粮秣去了。
马家庄地处郊外,广大的草场圈养了不少马、羊等牲畜,也经营客栈生意;司徒勒随着族内长辈造访过几回,知道此处为赶路稍歇的绝佳地点。他才兴致勃勃地与湘君解释起周遭环境,不料聿珏忽地抢至二人跟前,「湘君!我也要喝!」
湘君原想奉上另外一个装满的,聿珏却是接过她喝过的那一只,急忙就口饮了两三口清水。她抹了抹唇,是也不拘小节,「有吃的么?」
「出外毕竟不比……家里,车内只有乾馒头与几块粗麵饼。」毕竟是应急用的粗食,聿珏想必吃不惯。「司徒公子,庄内既有客栈,可有热汤或饭菜可用?」
「有的、有的!我这就去张罗,湘君与……小姐且在这儿稍等。」他点点头,皮囊甩至马鞍上,很快便走远了。
见司徒勒走远,聿珏才噘着唇回头;湘君把水囊分送给其他亲卫,折回来之后她连忙拉着人带开些许距离。
马家庄这回除了她们之外并无太多来客,庄园前庭一片碎石铺成的平地供车马停放之用,仅一栅栏之隔便是那丰美草场,几匹未装上马鞍的骏马奔跑着,西边日头将要落下,黄里透红得让人联想到鸭蛋黄。
「小姐这是怎么啦?」感觉到手上的箝握远较往常为紧,湘君心下疑惑,却是轻笑着提问。
「你、你不觉……」聿珏咬唇,指向那司徒勒的坐骑,「他对你的态度不一般?」
总算明白聿珏在忌惮着什么的她挑着眉尾,低头藉着四下昏暗以掩神色。「您说怎么个不一般法?」
没料到湘君跟她装糊涂,聿珏又是扯了扯,「就……我猜他是不是瞧你瞧上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