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孟晁微蹙眉,只觉眼前着青服者眉目清朗、容貌清丽,脸面虽生,却似曾相识;梅穆先认出了湘君,「啊」的一声。
「你认得她?」
梅穆咬牙,于梅孟晁耳边低吐,「藺湘君!」
梅孟晁始知与此人曾在春宴席上有过一面之缘,更晓得她就是爱子自御史台遭贬的主因;望向湘君的眼色转为轻蔑,却在那掺杂笑意的神情里掩饰得极好。
「原来是藺大人的爱女;果然忠肝义胆,护主心切。」他微挑眉,「你的请求,本相准了。」然后,竟当着主僕的面把酒杯递给了身边的爱子梅穆!「这杯酒,让小犬来与你对饮,你以为如何?」
湘君眼睁睁看着梅穆上前,那俊秀男子捧着酒水,脸面尽是倨傲之色,两人对望,眼神无声交会着,互不相让。「梅某先乾为敬。」
「多谢相爷成全!」湘君接过聿珏手中的酒杯,连瞧也不瞧着梅穆,双目直望着梅相仰头饮尽。
梅穆知道此人刻意忽视于他,暗自气恼,索性对着聿珏施了一礼,「公主,敢问那柄玉女剑,使来可还算称手?」
聿珏微楞,点头道:「那把剑……好得很。」
「如此甚好,不枉费臣差人费心打造。」在他视线之外,知道那柄剑由来的湘君,直是脸色一白。
眼看气氛不大对,加诸聿珏已有几分薄醉,谷仲良适时打了个圆场,「相爷宽宏大度,我等深感佩服!待会儿要是老夫也醉了,可务必让咱媳妇儿代劳!」褚千虹酒量惊人,常人言「千杯不醉」,绝非浪得虚名。
「君侯可真爱说笑啊!」随着梅孟晁朗声大笑,气氛顿时恢復了热络;谷燁樊借聿珏不胜酒力之便,领着她入内歇息。
「你这不也是徒增波折?该让我喝的,我喝了便是。」聿珏半敛着眼,只觉胸腹暖热难当,头晕目眩,雪貂披风搭在肩上都成负担。
「你都已经这样了,哪里捨得让你喝?」若非旁人在场,湘君莫不是老早就将她打横抱起,省得她再受这薄醉之苦。
两人低声交谈,领在前头的谷燁樊没瞧见,趁此空档告知了谷燁卿的情状。
聿珏给湘君扶着,即便脚步虚软,听闻他受伤,仍是心头一揪。「他的伤重不重?」
谷燁樊摇头一笑,「只是皮肉伤,并不碍事;他要是知道殿下对他如此掛心,肯定很是欢喜!」
来到谷燁卿厢房的眾人不预期扑了个空,始知他上了琴苑;谷燁卿不懂音律,莫不是在那儿听乐师弹曲?
结果大伙儿都猜错了,谷燁卿散着发、拢着袍子,竟是倚在窗边饮酒赏雪!
谷燁樊直摇头,尚不及叨唸弟弟几句,聿珏已先开了口,「谷燁卿!都伤了还喝什么酒?」她给湘君搀着,快步踏入琴苑。
偌大琴苑给这娇脆声响激起阵阵涟漪;兀自沉思的谷燁卿回头,在瞧见那数月不见的花容月貌,手里的那壶酒差点便给撒了!
「你……聿珏?」
「你肩膀不是有伤,还染了点伤寒呢!偏偏在这儿吹冷风喝闷酒的,活像个小媳妇儿似的,外头宾客眾多,你倒好意思放着大哥与你爹娘撑场面!」
谷燁樊闻言不禁偷笑,悄悄退了开,把空间留给了弟弟与这号称骄纵任性的二公主……
还有与她形影不离的内官。
「她……」眼看柳蒔松都认分的站在门外,湘君却是搀着聿珏大方入内?谷燁樊指着湘君,不由得忆起她方纔强悍地来替聿珏挡酒的模样。「柳公公,这是?」
柳蒔松摸了摸鼻子,拱手道:「多谢将军带路,这儿有咱家与藺内官伺候着,您且放心。」
他欲言又止,想起了范冬兰托的猫眼玉,又望了湘君与聿珏几眼,才喃喃着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