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布姊姊……王后行动了!」聿珏心头一喜,随即却又给满腔焦急所取代,「不行……我得找到阿日善,咱们去找阿日善!」
她的一声高呼获得剩馀族人响应,「咱们一道去!」
号角声响,跟着他的一半士卒迅速策马变换阵型;阿日善割断弓弦,把沉重坚硬的桑木弓当棍使用,另一手执弯刀,接连斩下几名西荻将士。
跟在他身后的岱钦却冷不防大吼一声,他回过头,始知父亲的左脚吃了敌兵一枪,厚靴遭到刺穿、血流如注;胆敢冒犯的敌兵已给他连人带马的斩了下来。
就这么一击,衝杀的阵势略显迟滞;岱钦对上阿日善,摆了摆手,「不必管我!衝!」
阿日善咬紧牙关,奋力在看似无穷尽的敌兵海里杀出条血路,乱军之中,一柄雪亮的铁戟猛然扫向他脸面,他以刀刃格开,月牙戟与弯刀撞击的一瞬,激盪出几丝星火。
他策马回头,眼看身骑白马的大汉对他竖眉,沾了血的鬍子反衬得他身经百战。
他身上的血,还有那把铁戟不知已斩杀了几名察哈尔旗的勇士?阿日善齿间几乎要给他咬出血来,双方大喝,再度兵刃相碰。
「不使你那手弓法了吗?」大戟迫近,阿日善清楚瞧见他唇畔的笑意;他使劲格开,毕竟是木头製成的弓,给铁戟削去一大块。
弓虽然损坏,经他这一削反而削出个尖锐断口,阿日善又与他互拆七八招,他刀刀皆往要害处去,然而此人一手铁戟使得虎虎生风,即便壮硕如他,一时半刻也难以佔得上风。
他的铁戟长度儘管佔优,阿日善弓与刀这奇异的组合也表现不俗,两者持续僵持,直到——
不知何处杀来的一小团营伍迫近,阿日善见状,知道是族人来助,然而策马为首的娇小身影,他一时之间竟叫不出他的名讳。
阿日善!聿珏右手勉强扯着韁绳,很快发现了与他交手的那名敌将,她持刀的左手沉于马腹侧,笔直向敌将的座骑挥画。
那人早看穿聿珏的意图,扬戟格开,右手边又有一柄弯刀迫近,他大喝一声,硬是吃下这一刀,持戟右臂登时给划开一道口子,使起长戟的动作于是稍稍迟滞下来。
阿日善与聿珏彼此互看一眼,就像是私下演练过千百回,两匹骏马有志一同的衝向他;阿日善扯嗓大喊,聿珏乾哑的喉间喊不出声调,沾了满手的血腥业已乾涸,将她的指掌与韁绳、弯刀彷彿合而为一。
敌将挥动着大戟,面对迎面而来的聿珏,二话不说先挑去她的弯刀,那人气力仍健,她的指掌受强大力道衝击,在千钧一发之际撤手,虽免去指掌遭折之险,紧黏着刀柄的皮肉仍是给他扯下一大块。
阿日善却后发先至,利用他先对付聿珏的空档,狠狠刺进他肚腹;那人因而重咳一声,身躯歪斜,他见状欲攻,冷不防给戟的尾端猛烈的撞了一下,聿珏策马自敌人背后绕了过来,对他张开血红的指掌;此刻的聿珏手无寸铁,阿日善于是灵机一动。
那人回过一口气,心知难逃一死,大戟挥得更是猛烈,阿日善以单刀力抗之,每一回合都撑得辛苦;正当扬戟再攻,他的背心给人猛烈撞了一下,他愕然,低头时,只见一把削尖的硬木,从他背部硬生生刺穿心脏,直达胸口处。
聿珏紧握着弓,再度使劲的往他体内送进几吋,直到热辣辣的痛楚自指掌袭来,有如火烧一般的剧痛迫使她松手,而大汉持戟的手登时一瘫,阿日善这才趁他落马之前割下他的头,串在刀尖上高举着。
仍在顽抗的西荻将士见着那长鬚,惊慌地大喊「高将军死了」,几个靠近的立刻弃甲丢枪而逃,左半的部队失去了领头者,再无抗衡能力。
「阿碧!你没事吧?」阿日善连忙靠近,聿珏俯卧在马背上,无论是双臂也好、脸面,乃至于衣裳,全都沾着血。
抹了煤灰的黑脸已给暗红血块遮挡一大半,她对阿日善微扬唇角,也不知他看见了没,眼前忽地一黑,她再也无力攀住韁绳,重重的向地面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