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苒絮絮说了许多,才从袖中取出家书,呈给姜洛看。
姜沉写信时还是四月,因此这信上说临近端午,大漠这儿虽没有龙舟竞渡,但也有别的庆祝方式,还算有趣。
又说军中没有地窖,存不住冰,否则他就像还在京城的时候一样,也提前包粽子了。
末了问祖父身体如何,父亲母亲可安好,宫里的小妹可好。他在这边一切皆好,不必挂怀。
看完家书,笔墨信纸已经备好。姜洛回忆着之前练字时翻看的一些信件,仿照姜皇后的口吻写了几句诸如我在宫里安好,哥哥在外保重身体之类的话,便停笔吹干,叠好交给秦苒。
“我就写这么多吧,”姜洛脸不红心不跳,“这几年边疆无战事,太平得很,我对他委实没什么可担心的。”
秦苒也不意外姜洛会这么说,失笑道:“这话叫他听见了,非得偷偷红鼻子,说小妹不喜欢他了。”
再聊了片刻,眼角余光瞥见好似是长公主到了,秦苒起身退出屏风。
来人果然是长公主容樱。
也不知容樱来烟雨楼前是去哪儿玩了,一张脸红扑扑,眸光也粲然如星。她无视周围向她行礼的命妇贵女,直朝屏风走来,正好和秦苒碰了个正着。
秦苒给她见礼:“臣妇见过长公主殿下。”
容樱道:“夫人是来同皇后娘娘说话的吧?娘娘她可……”说到这里,忽而一震,“上次夫人是不是托本宫带偏方给娘娘?”
秦苒说是。
容樱懊恼道:“本宫居然给忘了……真是对不住,下次本宫一定记得把偏方带给娘娘。”
秦苒闻言,心道还真叫娘娘说中了,长公主就是忘了。旋即笑着说无妨,又说娘娘在等她,殿下快些过去吧。
容樱这便到了屏风前,板板正正地行礼。
她没像往常那样喊皇嫂,而是:“臣妹参见皇后娘娘。”
未料容樱人前竟这般规矩,姜洛颇感稀罕。
然后道:“行了,过来吧。”
容樱这才绕过屏风,眼睛弯弯地喊了句皇嫂。
姜洛睨着她,道:“这么晚才来,上哪儿玩去了?”
容樱道:“跟皇兄上碧漪堂那儿去了。不过竞渡还没开始,碧漪堂也不怎么好玩,我就跟皇兄说了声,过来找皇嫂了。”
姜洛道:“在碧漪堂见着小郡王了?”
姜洛说到了点子上。
当即便见容樱不仅脸更红,眼睛也更似星子,活脱脱一副小迷妹的模样。
“见着了!”她语气兴奋极了,若非还惦记着身份,只怕要在姜洛面前手舞足蹈,“他真的好好看啊,见到我来,他笑着那么一躬身,喊我殿下,说好久不见……我骨头都要酥了。”
姜洛道:“骨头酥了?站稳了吗?”
容樱道:“站稳了。”顿了下,很笃定地点头,“我没丢脸。”
姜洛听得一笑。
她随手抓了把瓜子,一颗接一颗地剥,道:“薛家那位呢,他没看到你对小郡王酥骨头?”
容樱道:“我正想和皇嫂说薛问台呢,我在碧漪堂没见着他。问高公公,高公公也说没见到人。”说着扭头看向后妃们在的位置,“我得问问昭仪……昭仪人呢?”
碧漪堂里没有薛问台,烟雨楼里也没有薛昭仪。
显而易见,这兄妹两个避开人群,说悄悄话去了。
容樱转回来,道:“我等昭仪回来再问。”
姜洛道:“那就等着吧。给薛问台做的香袋带来了?”
“带了带了。”
容樱从袖袋里取出她花费大半个月的时间才做成的香袋给姜洛看,满脸写着“快夸我”。
只见这香袋选用颜色十分素净,正反两面皆绣着棵青竹,更显雅观。
凑近了嗅闻,香气也并非端午香袋常见的艾叶或者雄黄的味道,而是竹子的气味,仿佛身处幽深竹林之中,清香却浓郁。
“不错,”姜洛道,“薛问台承袭薛家风骨,霁月清风,君子如竹,你送这个正适合他。”
容樱被夸得眉开眼笑,道:“有皇嫂这么句话,值了,不枉我昨晚还在被针扎。”
姜洛道:“给我看看你的手。”
容樱伸出手。
也不知她到底是如何用的针,十根手指的指腹处,红色针眼清晰可见。
她给姜洛看了眼便收回手,道:“还好啦,只是扎了几下,没流血,皇嫂不必担心。”
姜洛道:“下回再送他节礼的话,别做针线活儿了,换一种,写诗作画,实在不行从书上抄一段,字写得好看些,他应当会喜欢。”
容樱听着,一边用心记下,一边敬佩不已:“皇嫂不愧是皇嫂,什么都懂。”
姜洛没接话,只把刚剥完的瓜子仁儿推过去。
容樱问:“皇嫂不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