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樱喃喃道:“原来是这样。”
回望过去,好些她以为是皇兄故意坑她的事,其实不是坑她,而是在委婉地教诲她?
像召她进宫,说待他下了朝就去见她,她枯等一整天也没能见到半个人影;像赏赐她东西,到手后,她才把玩不到半天,就又被收了回去。
彼时容樱以为皇兄是故意坑她,但现在仔细想想,召她进宫那次,应该是因为她头天毫无缘由地与人失约;赏赐东西那次,则是因为她送出礼物后又强行要了回来。
她是长公主,父皇最疼宠的女儿,她不管到哪都是被捧着,无人指责她做得不对。
也唯有皇兄会这样绕圈子,以让她亲身经历一遍的方式,改正那些错处。
……虽然至今也没改正多少就是了。
不过皇兄也太委婉了吧,若非今日皇嫂点通她,她还不知道要误解到猴年马月去。
容樱便对她皇嫂道:“皇兄用意之深,我今日之前竟从未察觉过。”
姜洛道:“毕竟你是长公主,他总要给你留点面子。”
容樱道:“那皇兄都给我留面子了,怎么皇嫂不给我留?”
姜洛道:“长嫂如母。”
所以可以不留面子。
岂料容樱眼珠子一转,竟接了句:“长兄如父。”
姜洛不紧不慢道:“那可能是因为你和他是亲生的,与我不是。他舍不得下你脸,我就无所谓了。”
容樱道:“皇嫂这话好伤我的心。”
姜洛道:“心病?这我治不了,找你的薛问台治去。”
容樱噗嗤一笑,随即举起杨梅渴水,敬了姜洛一杯。
姜洛也端起水回敬。
这时,容樱想起什么,小声道:“皇嫂,我同你说个秘密。”
“说。”
“皇兄他似乎身怀隐疾,所以从不召人侍寝。”
“……”
姜洛无言,心情一度十分复杂。
午宴进行到中途,正如容樱想的那样,年轻的贵女们玩起了行酒令。
容樱没玩。
姜洛也没玩。
或者说没人敢请姜洛玩。
姜洛第不知多少次地感叹穿成皇后就是好。这不,吟诗作对,哪个敢叫她开口。
调整完心情的姜洛神态悠闲,坐在上首慢慢啜饮杨梅渴水。下头的贵女们妙语连珠,才气纵横,间或有佳句现世,姜洛都着人记了下来,回头攒够了,做本诗词集,不定也能像那些大家的诗作一样流芳百世。
良久,行酒令进入尾声,午宴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午宴是结束了,命妇贵女们却没有就此离开。她们说说笑笑着,出了烟雨楼,去隔壁的戏楼听戏。
上回容樱带进宫的那个戏班子唱戏,姜洛又是睡着又是找狗,没怎么听。这回她翻着戏目,照惯例先点了出应节的《阐道除邪》和《采药降魔》,后点了《牡丹亭》和《琵琶记》。
容樱还记着上回在宫里听的戏,见状笑道:“皇嫂今日还睡吗?”
姜洛把戏目给了扶玉,道:“不睡了。”
容樱道:“若是睡了……”
姜洛沉默一瞬:“我尽量。”
容樱道:“皇嫂睡了也无妨,我用我的独门功夫把皇嫂叫醒就好。”
姜洛表示她并不想领会容樱的独门功夫。
很快,戏台上《阐道除邪》开唱,姜洛边听边剥瓜子。她仍旧剥了不吃,剥完一把塞给容樱,又剥完一把塞给同样坐在她身边的穆贵妃。
穆贵妃捧着满满一手瓜子仁儿不知所措。
及至薛昭仪也得了把,正犹豫着该如何作答,就听姜洛道:“给你吃你就吃,又不是多难吃的东西。”
薛昭仪便道了句谢过娘娘,一粒一粒地吃起来。
不知可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这瓜子比她刚才自己剥的好吃多了。
等《阐道除邪》唱完,该《采药降魔》了,离姜洛最远的李美人也得到了今日第二把瓜子仁儿。
李美人捏着瓜子仁儿吃得贼香。
坐在后头的命妇贵女们望见这一幕,纷纷暗叹,本以为进了宫的不是被磨平棱角,就是变得张扬跋扈,不承想皇后娘娘竟一如进宫前那般说一不二,未有变化。
且对待后宫妃嫔也能如眼下这般心慈面软,与人和善,不愧是命定的皇后,实在大气,堪为女子典范。
然后她们就见到皇后起身,朝戏楼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