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这样的人,也没必要故意拿谎话来哄骗她。
于是坐姿比刚才更散漫,问的也相当散漫。
她问:“你想我做什么?”
这话问得直白,盛光不答,只用空着的手摘下腰间佩戴的挂着草环的锦囊,朝窗户这边递了递。
姜洛觉得那草环眼熟,稍微一想,明白了:“我送你的栀子花已经谢了啊。”
盛光说是。
姜洛说:“你想让我再做个新的给你?”
盛光点头。
姜洛却没应,转而道:“你上回送我的海棠也谢了。”
他道:“你若喜欢,回头我再寻一些给你。”
姜洛道:“连花期最晚的西府海棠都已经谢完了,你去哪寻海棠送我?”
他道:“有些地方的海棠花期晚,只要有心,总能寻来。”
姜洛道:“那岂不是要耗费很多功夫?”
他答:“无妨。”
姜洛看了他好一会儿。
月华婉转清亮,可这么看来,他比月华更婉转,更清亮。
明明不是画中人,却堪能入画。
“谢谢你啊。”
她忽然展颜一笑,腿也上了窗台。
她双手环抱着膝盖,好像还未出阁的豆蔻少女,侧头对盛光笑盈盈道:“本来我心情挺不好的,跟你聊了这么会儿,好多了。”
盛光道:“好了便好。”
姜洛应了声,又道:“不过你不用再找海棠花给我,太难找了,你好意我心领了。”
盛光没说好还是不好,只说:“明日黄昏,我在西棠苑等你。”
姜洛又笑了:“等我的栀子花吗?”
盛光颔首。
姜洛道:“可是宫里没有栀子花。你要是等的话,你得等我派人去上清苑摘花。”
盛光道:“你可以让人在御花园里单独辟出一个栀子园。”
姜洛想了想:“这主意不错。”
等明天早上请安的时候她问问后宫佳丽,要是没人讨厌栀子花香,回头她就叫人收拾个小园子出来,从上清苑移植一些过来,再从别的地方买些另外的品种栽下。
这样等到明年端午,她就不用到上清苑才能摘花了。
想完,姜洛道:“那就明日黄昏见。”顿了顿,“到时候你注意着点儿,别叫我的人发现了。”
说罢暗忖,还别叫人发现,怎么跟情郎幽会似的。
天知道她其实是怕像扶玉和弄月也认识盛光,万一叫她俩看到盛光,突然喊出什么,或者做出什么,那她得多尴尬啊。
她一直觉得如果势必要惨遭掉马,那么她在盛光一个人面前尴尬就够了,她拒绝有第三个人在。
于是姜洛放平心态,从窗台上跳下地,对盛光道:“我要安置了。夜深了,你也回去吧。”
盛光道好。
姜洛说安置就是真的安置,她没对盛光如何恋恋不舍,抬手“啪”的一下关上窗户,返身去到床榻上。
钻进被窝,她习惯性地拍拍枕头,不料这一拍,枕头下竟露出一小角白色。
姜洛把那白色抽出来,赫然是一张字条。
尽管已经将字练得和阿洛的毫无差别,但姜洛仍一眼看出,这是真正的阿洛的笔迹。
字条上写着:“小心容盛光。”
姜洛目光在中间那个“容”字上停驻良久。
他果然姓容啊。她想。
又想他和阿洛的关系果然非同寻常,否则阿洛不可能这么提醒她。
可阿洛却又不明说,就留下这么让人浮想联翩的五个字,摆明了是不怀好意,想要看她的戏,吃她和盛光的瓜。
这还不如不给她留字条呢。
姜洛暗叹阿洛不地道,难得穿回来,居然不留点有用的信息,平白叫她对着这五个字想得抓心挠肺。
她一时间很想把阿洛揪过来,像唐僧念叨那两个小妖一样也对着阿洛念叨一堆,好叫阿洛知道像是盛光的身份啊,和盛光的过往啊,诸如此类的信息才是真正能帮助她的。
但想想也只能是想想。
毕竟还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继续互穿,如果会,又能持续多长时间。